容音便让宫人上了清茶来,嬿婉道:“小格格不必拘束,这是上好的龙井,你尝尝。”
敖登道:“多谢炩嫔娘娘。”左手托起茶盏,右手将碗盖略略推出,轻啜一口。
容音见她品茶的手势颇为熟练,这才知道她也不完全是与自己客气。
想想也是,超勇亲王少年时期在京城度过,饮食多少有些混杂,敖登在他身边必也是耳濡目染,且蒙古中原甚至南方商贸繁荣,茶叶也多有贩卖,敖登可能会更喜欢喝奶茶,却也不至于完全喝不惯清茶。
高曦月看敖登乖巧,想起顽皮的永珹,对她也多了分喜爱,只是想到皇后的二阿哥都已定亲,自己没个亲生孩子不说,养子四阿哥也被自己硬着心肠舍在履亲王府,心下又是暗恨。
不过,自己很快就能报复了。
这一夜,皇帝摆驾长春宫。
容音禀报了敖登在长春宫的表现,皇帝满意道:“这孩子规矩学得好,难得的是她身为额附的孙女,并不骄矜,倒很有她父祖的谨慎谦逊,想来她会和永琏相处得好的。”接着又说:“超勇亲王的侧福晋今天来见过朕,和朕说了些,不便在小格格面前说的话,所以她今天没去拜见皇后,等日后再让她补上吧。”
容音知道这个世界王公女眷也是可以直接面见皇帝的,对此没有多大异议,只是说:“侧福晋年纪大了,臣妾倒觉得也不必这般拘礼。”
皇帝道:“还是皇后体贴。侧福晋是在超勇亲王尚公主前就纳的,跟随超勇亲王多年,确是年高有德,还经历过许多老一辈的事情。今天,侧福晋和朕说起,纯悫姑母薨逝时的情形。”
容音有些意外。
皇帝道:“纯悫姑母产子后出了大红,她当时在床边伺候,听纯悫姑母喊了许久的额娘。”
容音感叹:“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纯悫姑母临终前应是遗憾的。”
皇帝深深看向她:“皇后也是这般觉得吗?侧福晋说,当时超勇亲王亲入宫中,请求皇玛法破例放姑母的养母僖嫔和生母通贵人出宫。皇玛法总是怜惜子女的,当时已然默许。只是僖嫔抱病不起,而通贵人,那时正陪伴仁宪皇太后礼佛,未能前往。超勇亲王独自返回后不久,纯悫姑母便去了。”
容音很是惊异:“既然圣祖爷已经同意,仁宪皇太后待小辈素来慈爱,更没有不放人的道理,事情又何至于此?”
皇帝轻叹一声:“长辈的事情,不是朕与皇后能议论猜测的。不过,纯悫姑母生前由僖太嫔抚养,感情甚笃,朕倒是在想,若是以纯悫姑母的孙女做了皇家儿媳为由,把僖太嫔追封为皇祖僖妃,对纯悫姑母在天之灵,也算安慰。”
容音道:“但凭皇上做主。”
此事说完,皇帝又说起高贵妃想去圆明园的事情。
“之前太医说贵妃病体未愈,不能挪动,不过她这回好得快些,如今不过是有些虚弱罢了。她执意要与朕同往,还说想在中秋家宴上为朕弹奏琵琶,朕想着,夏季暑热,贵妃闷在紫禁城只怕更不好,要不就让她去吧。”
容音沉默半晌,才道:“皇上虑得很是。圆明园开阔凉爽,想来更有利于贵妃妹妹休养。臣妾一定嘱咐宫人和太医们多加小心,务必要在去的路上照顾好贵妃妹妹。”
皇帝很满意。
自从三年前在圆明园办过一次中秋家宴,皇帝便觉得中秋月色还是要在圆明园欣赏才好。所以后来几回中秋家宴也是在圆明园办的。
因为今年高曦月提出要为皇帝献艺,皇帝觉得贵妃虽然有时任性,但是大体上还是驯顺。即使在太后和恒媞的事情上有分歧,但到头来还是病一有起色便来讨好自己。
他有些得意,贵妃提出想要别出心裁,他便下令相应的事项由贵妃全权安排。
容音几次劝贵妃不必操劳此事,但贵妃充耳不闻。
中秋节这一日,几位宗亲和太后、柔淑长公主都到了圆明园。
容音决定再做一次努力,带上璎珞、明玉到了太后处,请求与太后单独谈谈。
她不再迂回打探,直接问:“皇额娘当年,有没有让齐汝对贵妃做过什么?”
自从成翰离开,太后已经意识到帝后查到了什么,只是淡淡问道:“有又如何?”
容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太后为何要这么做?”
太后道:“当年哀家的恒娖远嫁,正是高斌极力促成。”
容音反问:“难道高大人不劝谏,以当时态势,先帝就不会让端淑长公主远嫁吗?难道您觉得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暗害高大人无辜的女儿,是对的吗?”
太后第一次见皇后如此明晃晃地表达不满,愣了片刻,恢复冷硬道:“这后宫中,哪有真正无辜之人?哀家只知道恒娖远嫁,与哀家分隔两地,日子艰难,旁的,哀家顾不了那么多!倒是皇后,贵妃多年来明里虽然听从皇后,暗里较劲的时候多着呢,皇后为何为了贵妃揪着这事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