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默认了。
如懿道:“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调你到御前吗?”
凌云彻道:“御前机会多,不比其他地方。”
如懿道:“这只是其一。常常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何走到另一个男人跟前去,才能真正让你断了念头,磨砺心志。她无情,你更无情,才能无所畏惧。”
凌云彻用力点头道:“微臣谨记娘娘教诲。”
两人又走了一段,如懿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缠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措,似乎是终于松懈,不再强撑:“凌云彻,我妹妹被皇后娘娘留在长春宫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眼。”
凌云彻口中发苦:“微臣会想办法。”
如懿的妹妹他知道,从前是辛者库的奴婢,不知道为什么前阵子传出了娴妃给她下毒的传言,可是,她后来正是在娴妃娘娘身边当宫女,估计和自己一样是受了娴妃娘娘提拔,可见所谓下毒,是娴妃娘娘受人针对陷害。
话又说回来,这孩子是娴妃娘娘宫女,又被皇后娘娘留下,若是几次针对娴妃娘娘、甚至当年把娴妃娘娘害进冷宫的就是皇后,那这孩子必定要受苦,娴妃娘娘知道了,只会更难过。
可是皇后娘娘是中宫,长春宫一向整肃,却是不好探听消息。
但为了娴妃娘娘,他一定会想办法。
众嫔妃经过这一番风波,惊的惊,气的气,各怀心事,倒是都没了胃口,草草吃完,各自散了。
家宴结束,皇帝与容音到了后殿。
明玉奉上茶水,皇帝刮了刮茶叶,犹豫了一阵道:“皇后啊,今日魏贵人、鄂常在,说的话都很识大体,也全了朕看顾功臣之心。朕想着,鄂常在身份尴尬,赏些东西,也就罢了,倒是魏贵人,也伺候朕有段时日,这位份,也可以晋一晋了,只是她毕竟无子……”
容音仍是恭谨有度:“逢年过节,也是晋位的机会。”
皇帝欣慰道:“好,那就等开春,晋魏贵人为嫔位,赐居承乾宫!”
嬿婉得宠,皇帝的意思传达到,内务府自是殷勤,很快拟了封号。
皇帝看着几张洒金纸上的字,思索再三,拿起那张写着“令”的纸片。
他低低吟道:“如圭如璋,令闻令望。”
进忠道:“那,奴才去告诉内务府一声,就用这个‘令’字?”
皇帝却道:“只是朕,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他让进忠取来笔墨,提笔在“令”字左侧添了个“火”字。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进忠道:“皇上,奴才没什么学识,不明白您的深意。”
皇帝心情不错,也有了些耐心:“进忠啊,你还记得,年初安波大师回南域前,给朕留下的那支卦吗?”
进忠道:“奴才记得皇上和皇后娘娘谈论过,是地火明夷之卦。只是奴才愚钝,哪知道这是什么卦呀。”
皇帝道:“明夷者,上坤下离,便是火光没入地下,而这炩字,正有烬中火之意。嬿婉出身寒微,从前为纯嫔、嘉嫔不容,很是坎坷,可无论受了多少挫折,她都能设法出头,甚至得皇后抬举,一步步走到朕的面前。就像那埋在灰烬里的点点火星,只要有一丝微风,便能成燎原之势。”
进忠一脸心悦诚服:“皇上圣明。”
还有些私心,皇帝没对进忠说。
他那日不过稍微对皇后言语温存,立即就头痛不已,可立冬家宴,嬿婉话里话外指责如懿,他无意中夸赞一句,触怒了如懿,却并无不适之感。
嬿婉没有家世助力,可是他要提她的位份,厚待她,竟然也没有不适之感。
就连如今对嬿婉大加赞赏,他的身体也毫无异样。
也许嬿婉就是如懿和她那咒魇的克星。
如懿表面上看不在乎地位,但她当年就与自己说什么“一生一次心动”,说什么“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妻子”,海兰和纳尔布也说过什么“如懿出身后族当年已经拿到玉如意,本来就该当嫡福晋”的昏话,而且如懿还用这谁都找不到证据的法子咒魇他,说到底,还不是觉得皇后之位就该是她的。
所谓皇天后土,后是地,是坤;既然如懿这般觊觎后位,他就是要让嬿婉,应了安波大师推算的卦象,在如懿屁股底下点一把熊熊烈火,让她再难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