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寿心内腹诽,面上仍是做足了仁善姿态,与大司农一齐安抚宽慰着城门内外跪地的民众。
大义凛然地说,风灾已停,最要紧是庄重祭神与赈灾济民,让遭灾的民众安然度过寒冬,其余休要再论。至尊不会弃民于不顾,更不会降罪于民,至尊最忧心就是他的民。
如此一番话语说完,跪地的民众无不感激涕零,口中高声齐呼“至尊圣明”。
而城门内的贫民又比城门外的农户多了份喜出望外,于他们,绝处逢生也不外如是。
他们哪里敢想,善人说的跪地谢罪竟真有奇效,至尊说不会弃他们于不顾呢。
原来,只要跪地谢罪就能让朝廷帮他们修缮屋舍吗?竟这么轻易吗?
可,以往他们跪地是无人在意啊。
贫民们不知也不懂背后的计算谋划,再是不解,也只能将一切归因于跪地谢罪。
但即使如此,他们仍是放不下心,视线热切地紧追宗寿不放,一次又一次确认他的存在是真,从而确认他说的话也是真。
宗寿实在是不喜愚人,望着一群愚人的蠢笨举动,心中不禁嗤笑,真是可怜得令人生厌。
死不知因何死,活也不知因何活,可怜至极,无用至极。最好是不要白费夫人的好心。
费,从贝,散财用也。
宗寿以“用”分人,无用之人在他不算是人,自然就有所谓“白费”一说。
在吉了,人没有“白费”一说,人活着就不是白费,她的好心、善心或是任何心都是这般以为。她所为是因她,无须将任何牵连他人。
宗寿虽不认同吉了的以为,但他也不会驳斥,他甚至愿意纵容。
他以为,他的夫人无需是他,无需是任何“人”,合该是与众不同,合该是世俗少有或没有的不同。
神女、素女、玉女,本不是俗人,神圣、高洁、怜爱世人本也是天性使然。他的夫人生来如此,他尊重、纵容这样的天性,并以此为傲。
宗寿以为,这是爱,是他对夫人的爱。
他鄙薄俗人,鄙薄无用之人,却愿意为夫人救济他所鄙薄之人。
所以,本该与大司农同去城郊视察灾情的他,为着夫人“请来”的小民,特意改了道,去了犄角处的小民居所视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