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但太过微弱,人情中的“哀,惧”便远胜于“怒,恶,欲”,即使是“喜,爱”也多与“哀”相伴。
这两年,吉了时常隐着身份在萍乡闲逛,见过不少民众,战战兢兢活着的民众。
因着宗寿,他们的战战兢兢淡了许多,悠然算不上,可至少活着有了盼头。
人在盼望的时候,并不是全然喜悦,恐慌、不安是同时与之并存的。
吉了明白,他们的不安暂时无法脱离,那是深痛的隐忧,一个郡守宗寿远远解决不了。
吉了习惯民众们的情绪,却不是习以为常,而是习以为不常,那就不该成为平常。
吉了知晓,习以为常的除了官员,甚至大多是民众本身,所以遇着一任称职的郡守就令他们如此感恩戴德。
但她仍然以为,那该是不常。
太多人的习以为常,只会让她觉得这个王朝腐朽透了。
免除几年的算赋,口赋,田租,治标不治本,吉了以为,扬汤止沸远不如釜底抽薪。
六月二十八,一行抵达都城,戚里,平阳侯府。
宗家一门三列侯,宗太后长兄宗嵱封平阳侯,二兄宗裕封新郑侯,幼弟宗瑢封曲云侯,其余几位异母兄弟赐关内侯。
(注:封列侯,爵位可世袭;赐关内侯爵,人死爵除。)
平阳侯宗嵱,任大司马长达二十年,于永光四年卸任,后拜为太傅,明面不再掌实权,实则后继两任大司马皆由他向帝举荐。
显赫的宗氏一族牢牢攥在他的掌中,幼弟宗瑢即使如今掌权中外朝,仍不敢与他争先,而幼子宗寿则是他为宗氏选定的继任者。
长子宗奉志不坚,性懦弱,不堪大用,幼子宗寿在下一辈子弟中虽年最幼,心志却最坚、最明,无人能出其右。
宗嵱他已垂垂老矣,便对幼子寄予了厚望。
早早将幼子推举至九卿(光禄勋),为的是让幼子在至尊一朝升任大司马,以便太子当政后为帝辅政。
也为的是让幼子早日从他手中接过宗家,让他宗氏一族不至后继无人。
而这同样是宗太后,乃至宗氏族中上下一致默认的事实,不会因任何人的异见而有所改变。
是以,宗寿此番回都城,于他,于宗氏一族都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