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锺庆余草草结束考试,立刻出发,一刻也不敢停歇,快马加鞭往家赶。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病得奄奄一息,他赶紧给母亲服下丹药,母亲的病情逐渐好转。他走进房间,来到母亲床边,忍不住流泪。母亲摇了摇头,制止他,拉着他的手高兴地说:“我刚才梦到去了阴司,看见阎王脸色温和,说查我这一生,没有大的罪恶,现在念你孝顺,赐我多活十二年。” 锺庆余听了也十分欢喜。过了几天,母亲果然恢复得和往常一样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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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锺庆余就听到自己中举的消息,他辞别母亲前往济南。他贿赂了王府的太监,向道士转达问候。道士很高兴地出来相见,锺庆余连忙伏地拜见。道士说:“你高中举人,太夫人又增了寿数,这都是你品德高尚的结果,我哪有什么功劳!” 锺庆余又惊讶于道士能预知未来,于是向他询问自己的终身之事。道士说:“你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但能活到八九十岁就足够了。你前世和我都是僧人,你曾用石头打狗,不小心打死了一只青蛙,它如今已投生为驴。按照前世定数,你会意外横死。但如今你的孝心感动了神灵,已有解救之星进入你的命运,所以应当平安无事。不过你的夫人前世不贞,命中注定要守寡。现在你因为德行而延长了寿命,与她不相匹配,恐怕一年后她就会去世。”
锺庆余难过了很久,又问继室在哪里。道士说:“在中州,现在十四岁。” 临别时,道士嘱咐他:“如果遇到危急情况,就往东南方向跑。”
一年多后,锺庆余的妻子果然病逝。他的舅舅在西江任职,母亲让他去探望,他便想着顺路经过中州,看看能不能应了道士所说的继室的预言。偶然间,他来到一个村庄,正赶上河边有戏曲表演,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十分热闹。他刚想整理缰绳快速通过,却有一头没戴笼头的公驴跟在他的骡子后面,导致骡子乱踢。他回头用鞭子抽打驴耳朵,驴受惊后狂奔起来。当时,王世子才六七岁,奶妈抱着他坐在河堤上,驴冲过去,随从们都来不及防备,把世子挤到了河里。众人一片哗然,想要抓住锺庆余。他赶忙骑着骡子拼命逃跑,突然想起道士的话,便全力向东南方向奔去。
大约跑了二十多里,他来到一个山村,看到有个老人站在门口,便下马作揖。老人邀请他进屋,自称姓方,询问他从哪里来。锺庆余赶紧跪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人。老人说:“不妨事。你就先住在这里,我会让巡查的人离开。” 到了晚上,传来消息,才知道被挤下河的是王世子。老人大惊失色,说:“其他人家或许还有办法帮忙,可这一家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锺庆余哀求不已。老人思索后说:“现在也没办法了。你先过一夜,看看事情的发展,要是还有转机,再想办法。”
锺庆余忧愁恐惧,一夜未眠。第二天去打听,发现官府已经发文缉查,窝藏罪犯的人要被处死。老人面露难色,默默走进屋里。锺庆余又疑又怕,坐立不安。半夜,老人过来,坐下就问:“你的夫人多大年纪了?” 锺庆余回答自己已经丧偶。老人高兴地说:“我的办法成功了。” 锺庆余询问缘故,老人回答:“我姐夫一心向道,在南山修行,姐姐已经去世,留下一个孤女,由我抚养,她很聪慧,嫁给你做妻子如何?”
锺庆余既高兴这应了道士的预言,又希望有亲戚在身边能帮他出谋划策,便说:“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但我是远方来的罪人,深怕连累您。” 老人说:“我这就是为你着想。我姐夫道术高深,只是很久不过问世事了。你们成婚之后,我和外甥女一起和他商量,肯定能想出办法。” 锺庆余十分欣喜,便入赘到了方家。
方女十六岁,美貌无双。锺庆余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叹气。方女问:“我就算长得不好看,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嫌弃吧?” 锺庆余道歉说:“娘子如同仙人一般,能与你结为夫妻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有灾祸,恐怕会和你分离。” 于是把实情告诉了她。方女埋怨道:“舅舅简直不是人!这么大的灾祸,他没办法帮忙,却不直说,还把我陷入困境!” 锺庆余长跪在地说:“是我拼死哀求舅舅,舅舅慈悲却没有办法,他知道你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我确实配不上你,但我家也不至于辱没了你。要是能逃过这一劫,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方女叹息道:“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父亲自从出家修行,早已断绝了儿女之情。没办法,我们一起去哀求他,恐怕要遭受不少羞辱。”
于是,两人一夜没睡,用厚厚的毡子和绵布做成护膝,各自藏在衣服底下。然后叫了轿子,进入南山十几里。山路曲折险峻,无法再坐轿子。他们下了轿子,方女走路十分艰难,锺庆余拉着她的胳膊搀扶着,艰难地才走到山上。不远处,就看到了寺庙的山门,两人一起坐下稍作休息。方女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脸上的脂粉都被汗水冲了下来。锺庆余看着心疼,说:“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这么多苦!” 方女忧愁地说:“恐怕这还不算苦!”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寺庙,先拜佛,然后曲折地走进禅堂。只见一位老僧盘着腿坐在那里,眼睛好像闭着,一个小僮拿着拂尘在旁边侍奉。方丈里打扫得十分干净,可老僧座位前布满了沙砾,密密麻麻像天上的星星。方女不敢挑选地方,跪了上去,锺庆余也跟着跪在后面。老僧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了。方女参拜说:“很久没来看望您了,如今女儿已经嫁人,所以和丈夫一起来。” 老僧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说:“你这丫头太拖累人了!” 之后就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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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二人跪了很久,筋疲力尽,沙石几乎要压进骨头里,疼痛难忍。又过了一会儿,老僧才说:“骡子带来了吗?” 方女回答:“没有。” 老僧说:“你们夫妻先回去,赶紧把骡子带来。” 二人拜别后起身,狼狈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他们按照老僧的吩咐做了,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只能听从。过了几天,相传罪犯已经被抓到,并且被处死了。夫妻二人相互庆贺。没过多久,山中派小僮送来一根断了的手杖,对锺庆余说:“代替你去死的,就是这根手杖。” 还嘱咐他埋葬并祭祀,以解除竹子和木头的冤屈。锺庆余一看,断处有血痕,于是祈祷后把它埋葬了。夫妻二人不敢久留,连夜回到了辽阳。
聂鹏云的人鬼情殇
泰安的聂鹏云与妻子夫妻关系十分融洽,如鱼得水。然而,妻子不幸生病去世,聂鹏云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坐卧不宁,神情恍惚,仿佛丢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