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听见底下颤颤巍巍的呼声,李周暝似乎如梦初醒,他把手中的扇子一丢,退出一步,连连摆手:
“劳烦丁护法!”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位置上,却再也没有人敢跟他开口搭话,丁威锃则点头,身上的仙基光彩消失了,战甲幻化为道袍,悄无声息地退到大殿角落。
软倒在地上的李曦晅则成了众人目光的聚集之处,他面色极为难堪地爬起来,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大殿之中如同被一场风暴席卷而过,咄咄逼人的氛围消失了,李周洛只低眉看着信,透过指间的缝隙看见席间失魂落魄的李周暝,虽然照旧是那一张涂脂抹粉的面孔,可他两眼突然有些酸楚了。
‘好五弟…’
可他来不及多想,只听院中一声轻响:
“扑通…”
原来是李承跪倒了,这位是承明辈仅存的几位修士之一,他双眼微红,沉声道:
“承盘在诸兄弟中最小,从湖周抬入湖内,一直都是我带着他,这孩子自小勤勉,无论到何处都有受人夸赞的名声,在西岸一待就是数年,从没有怨言,如今骤然受了这种污蔑,若是不能为他正名,家中岂有公平在?家主,只望请出兄长,若是承盘有半点不干净的…我愿与他同罪!”
他这话情真意切,让李周洛捏了手里的信闭目,心中动摇起来,他其实知道父亲李承淮没有受什么伤,并非不能出关…
一旁坐着不动、从头看到尾的李玄宣终于开口,老人苍声道:
“承淮闭关,不要烦他。”
这老大人一句话让殿里头通通一静,两个族老犹豫地停了,李周洛隐约听见呜咽声,好像是正中的李承盘终于忍不住垂泪,这青年一直埋着头,眼下两边肩膀微微颤动起来。
这呜咽声敲在李周洛心头上,让他一下子恍惚迷茫起来,他发觉手中的信纸重若千斤,低声道:
“西岸之事,玉庭与青杜皆出人手调查,着陈冬河、李汶前去西岸,两峰一同审问,再行定论。”
“此事尚不明确,西岸诸家沸腾,不能没有交代,任霆先解了职务,押入青杜之底,李承盘监察不利,带回洲中问查。”
李玄宣封了请出李承淮的路,李周暝又大闹一场,李承两人眼下只能默不作声,看着上方李周洛折起手中的书信,和声道:
“李荤收受贿赂,供认不讳,杀。”
李荤骤然抬头,面色惊恐,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两边的修士立刻押他下去,李周洛看着他软软地在地上拖着,开口道:
“麻烦诸位长辈跑一趟,十日之内,这事情有定论,再告知诸位长辈。”
他在此处呆得难受,快步从主位起来,向着李玄宣行了礼,头也不回地出去,众人都没动,抬头去看李周暝,等到他带着李承晊走了,这才散了一大半。
李承神色凝重,追着护送李承盘归洲的人马而去,出了殿才见赶来的大哥二哥李周旸兄弟,冷着脸不说话,两兄弟面色尴尬,软声细语地道:
“叔父…方才被行寒妹妹请过去了…”
李承却并非蠢人,哪里不懂?硬是憋着走了,留下脸面尽失的李曦晅神色难堪,抬足要走,却见着一中年男子拦在自己面前。
这位是李阙宛的哥哥李殊亚,丢了湖上的船就一直跟在李玄宣身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当下行了礼沉声道:
“大人,老大人有请。”
李曦晅略有尴尬,跟在李殊亚身边入了侧峰,见着小院之中处处干净平整,八仙桌旁的李玄宣正在沏茶,神色平和,他这才稍稍放心,到了跟前跪倒,恭声道:
“大父!”
李玄宣的杯煮得滚烫,噌噌冒着白气,他暂时放了杯,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抬起来,把自己另一边的袖摆挽起,向前一伸,在李曦晅的面上抽了一掌。
“啪!”
这一下并不重,但很响亮,这白白净净的中年人霎时沁出满头大汗,扑通一声跪在他脚旁,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