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的调查,并不困难,我的所有秘密,都是对任何人可见。
他当然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只是这对他来说,毕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命运罢了。
“可小槐至今不肯开口......”
“一定是在恨我们。”他的结论倒也客观。
我当然恨,我平等地怨恨让我沦落至此的每一个人。
只是恨又如何,我不如省省力气。
我对走失前的一切,毫无印象,我不记得对我深爱却搞丢了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不记得我眼前的这个哥哥,那些叽哇乱叫的亲人朋友,全是陌生的面孔。我甚至怀疑过我这次被找回来,或许只是一个可笑的乌龙。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更怕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释放任何不必要的善意。
“他当然会戒备我们。”
“受过伤的人,总是无法控制地充满戒备。”
“不要急,他现在,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接受这一切。”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陪伴和等待。”
他似乎很懂?或许也只是在,扮演一个令人放心的好哥哥的角色而已。
小主,
我猛地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如他所说,我正戒备着一切,包括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他。
潜意识里我已经逐渐将他和记忆中的木头脑袋分离。环境造就人格,而此时的他,哪里还是那个如一面明镜的方榆。可无论他是谁,他现在是我的哥哥,既亲密又隔绝的现实关系。
我始终望着窗外,在骚动中,永远隔开自己,尽管我就是骚动的中心。
不知过了多久,大得渗人的病房,终于恢复了平静。而他也如他自己所说的,只给我提供无声地陪伴,或者说是看管。
这日子过分平静。
我猜,总有人会按捺不住。
这不,我第二次进抢救室,仅仅是某个生面孔的护士,给了我一杯伪装成身体补充剂的药丸。我看穿了剧情,可我没有反抗,将索命的毒药乖巧顺从地往嘴里倒。
我死不了,只是有些罪要遭了。
经过这次,我所处的环境,又更加明朗了一些。
我真的如我所想,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而已。
我的肠胃恨不得被掏空翻出来里里外外洗个遍。
如此周密的监管下,依然有要我命的人可以趁虚而入。
这让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好好保护我的“哥哥”,吃了个大亏。将事情搞砸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失了父亲的信任,才是最坏的结果。
很不幸,我再次被抢救回来。身体更虚了,可活着似乎多了乐趣。看着他们兵荒马乱地互相猜忌指责,玩着一场惊心动魄的真人狼人杀的游戏,找回了我活着的些许动力。我的哥哥被父亲连连扇了三个巴掌,看废物一样看他的眼神,和他低头无言的模样,倒激发起我的保护欲来。说真的,若有人要我死,我有一百种死法,单凭他一个人,在每一世都护不了我半分。毕竟我们对抗的,是我的既定命运。
在父亲下一个巴掌下去之前,我虚弱地扯住了他的衣服。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一丝生机。终于,我不像是一具尸体一般,永远漠视着一切。我和他们,有了浅层交流,从阻止他再打我哥哥开始。
他猛地定住,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我的身上来。
“不要打他。”我当然发不出声音,只是做出了无声的口型,而这个口型,一目了然。
他终于停了下来,毕竟这是我,对他的第一个要求。
“我去找医生来,检查下小槐的声线。”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小槐!你......你受苦了。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将要害你的人找出来。任你如何处置。”他果然是我的父亲,知道我喜欢自己手刃仇人,这一点,说不定是得了他的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