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种地,听着多美,安居地谁都想,但都叫这世道弄怕了,就怕最后种出来的都成了军粮,人还得被再逮着去充了军。
有人在风起云涌的时代搏前程,但大多数人只要安居一隅,保住性命、护住家小就行。原本窝在外围山里的也怕不小心被朝廷的人逮了回去,因而有几分胆子的就纷纷往内围来,好藏得更深一些。
五月初,许掌柜找到沈烈,说是想出山一趟。
沈烈和陈大山一起亲自带着操练了半年多,许家父子现在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了,别的人不说,许文庆出入山里自保无虞,就连文弱书生魏清和,现在也被练出了几分实力,是个好助力了。
许掌柜这一趟出去就准备带上许文庆和魏清和,一则探探外边到底怎么个情况,魏令贞和魏清和兄妹二人的爹娘还在歙州;二则看看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地洞里的粮食还在不在。
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什么底子沈烈还是清楚的,只要不是直面撞上那种几十号人抱团的,稍避着点这种小团体,出入是不用担心的,而在山林里怎么避野兽避人,原本也是他和陈大山着重教的。
沈烈和陈大山也需要知道外边的情况,只是村外村和谷内这么些人在,他和陈大山不那么方便远行。
沈烈略想了想,没先应下,而是让许掌柜再等两天,他让许文庆去问了问冯家那边有没有意向去外边看一看。
要论青壮最多,当属冯氏一族。
冯氏那边自是应下的,他们一族人都在山里,自然也不可能一两年不看山外什么情况,由冯大郎和他一个族弟一起,跟许家人结伴探一探山外。
许掌柜一行人五月初离村,直到五月下旬某一天夜里才回到村外村,近来村子外围每日里都有人等着,入夜后大多是许文泓兄妹几个在外边等。
父兄舅舅出去二十多天未归,越等越心焦的许文泓兄妹几个见到父兄和舅舅都平安回来,心下才狠狠松了一口气,又看他们都挑了粮回来,眼里也带了几分欢喜。
天虽暗了,各家也还没睡,村外村的人隐约听到动静都迎了出来。冯家兄弟急着回村,见过沈烈他们之后就告辞了,只许掌柜与围过来等消息的各家人说山外情况。
在外奔波赶了二十多天的路,也不差这一会儿,陈有田他们帮着把粮食往里挑,人都到草棚里坐下,桑萝给倒了几杯茶水让声音都有几分嘶哑的三人先喝了点水润了润喉,许掌柜这才说起这次外出探到的情况。
“祁阳县没了。”
一出口就叫众人都愣了愣。
沈烈只一瞬便反应了过来:“去岁那一把火后没人修复吧?”
与其修复一座烧成废墟的空城,不如去夺下一座城池。
许掌柜点头,“是,我们之所以这么久才回,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祁阳县现在就是座废墟,山外路边时不时有敲锣招揽山民的胥吏,要么是附近县里的,要么是歙州的。我的路子除了祁阳县便是歙州了,便带着大伙儿走山道摸到了歙州,这才在外耽搁了这么久。”
陈有田问大伙儿最关心的问题:“外边现在怎样?还打战吗?”
许掌柜叹气:“怎么可能不打,不过跟一开始的到处乱打也有区别了,从北边第一支队伍揭竿到现在,也近三年了,倒是打出了眉目,一堆乱七八糟的王要么被大的势力收编归顺了,要么被灭了,现在只留下了六家,打下的地盘也有人守了,恢复了几分秩序,至少有守军的州县是这样。”
众人相视一眼,沈烈问道:“不知是哪六家?”
许掌柜道:“歙州现在有人守,我怕进去容易出来难,也没敢进,花了点金银打点,请人帮我找到原本在王家的一个老相识出城一见才探到的消息,去岁大乾皇帝一死,大乾两位手拥重兵的国公,一在京师称王,一在北边拥立一位皇室旁系子弟为王,当然,这会儿那小皇帝也退位让贤,听闻已病死了。”
是不是让贤,真病死还是假病死,这里也没人在意。
许掌柜继续道:“现今京师那边自成一国,国号为陈,北边那个国号为齐,另四位便是底层揭竿的反王了,一称秦王,一称吴王,一称燕王,咱们淮南道如今便是在一位姓李的反王治下,国号为楚。”
卢二郎一听这都六国了,皱眉:“那这还有得打吧?”
许掌柜却是摇头:“未必,听闻齐王年轻骁勇,自称王起至今未尝败绩,势头颇猛,如今兵临秦国,秦王好似要归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