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点头,就连最小的阿戌都奶声奶气说记住了。
卢婆子这才挥挥手让散去:“行了,都早些准备准备,早早睡了,明儿也有精神气力,春娘柳娘回屋帮着收拾收拾,一会儿到灶屋帮忙备些干粮明儿好给他们带着路上吃。”
回到屋里,卢婆子就跟卢老汉叹:“当年家里穷,也是我年轻没经验,老大相中了她,两村隔得又远,去打听只听说她勤快能干,悄悄去看了,确实还不错,也就应了,没想到贤惠只是面上,底子里是个小肚鸡肠又拎不清的,这么些年,要不是怕拴柱兄妹五个被她养歪了心性,我早就想把这家一分了事,眼不见为净了。”
卢老汉只是摇头:“行了,也犯不着生气,拴柱也这么大了,等日子太平了给拴柱好好相个媳妇,以后长房下一辈里有个清楚厉害的能掌住家也就是了。”
卢婆子点头:“也只能这样,本性难移,教了这十几年也没能教好,我是教不动了。”
说到这里把心事压下,把卢老汉第二天要用的绑腿布条翻出来放桌上,道:“不想了,明儿你也挑粮,早点歇着吧,我去灶屋做些干粮你们明儿带上。”
……
又说王春娘,在堂屋里当着全家人吃了好大一个没脸,面红耳赤跟着男人回房,结果回到房里还能惦着小声问卢大郎:“爹说没说,能不能带上我娘家人?”
卢大郎:“……”
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带岳家人,根本就没问他爹。
而且,他能说他爹现在连他都一起防了吗?路分了两程,让他挑前半程,后半程就不用他了。
卢大郎叹气,只能劝:“这话你往后还是莫提了,哪里带得了?你爹和你四个兄弟,你叔伯堂兄弟姐妹又有多少,再有你四个兄弟媳妇也有娘家。”
王春娘:“凭啥带她们娘家!”
卢大郎:“……”
那凭啥带你娘家啊?
你爹娘是人,你兄弟媳妇的爹娘不是人啊?
这话他也没法说,说了不是吵就是听他婆娘哭,只能道:“咱没那本事,买粮的时候也通知了,买豆子时也递信了,你们家和几位叔伯家凑一块青壮也有五六十人,比我们家这势单力孤的强多了,就别操心了。”
至于递信过去,岳父压根不买,他能怎么着?
王春娘坐在床边抹眼泪,卢大郎头都大了,也没辙,只能权当听不到,自己收拾起明天上山要用的东西来,收拾到一半,意识到什么,转身问王春娘:“你没把咱家买多少粮的事往娘家说吧?”
王春娘身子一僵,眸光就闪烁了起来。
卢大郎脸都黑了。
他被他爹防得是真不冤。
他瞪着王春娘,气得眼都红了:“我看你是嫌这日子过得太好了,恨不得给家里惹点事出来。”
王春娘又羞又怒,她爹娘兄弟的性子她也知道一点,但被男人这样直白掷在脸上也是好大个没脸,没脸归没脸,却也真的有些后悔了。
她也是当娘的,也有儿女要护着,娘家今年可没买粮……
王春娘抖着唇:“我没多说,就头几回买粮的时候我回娘家说过两嘴。”
其实是骂冯柳娘的,赚几个钱就得瑟,买几个粮回来怎么了不起云云,说婆婆如何偏心,都是骂这些小话时被她娘和嫂子套出的话头。
有人跟她同仇敌恺的骂妯娌和婆婆,站在她这一边给她出气,又说她日子过得好,给她捧得飘飘然,有些话就没数,自个儿从嘴里冒出去了。
卢大郎还能不了解枕边人?如果只是头几回买粮的时候说过几嘴,对家里不会有什么影响,她不会是这个神色。
他指着王春娘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现在只感谢沈烈和陈大山,早早的把后路找到了,趁着没乱,家里的粮得赶紧送走,真要走的时候更是绝不能被岳家人跟上。
他顺了好几口气,还是没顺下那点憋屈,指着王春娘道:“行,我看你也不用在家呆着,铁柱都想往山里去,你怎么去不得,你明天一早也跟我一起往山里挑粮吧,也好过挑得慢了被你娘家惦记上。”
王春娘目瞪口呆:“谁家女人挑粮进山的?”
卢大郎哼一声:“女人怎么?乡下谁家女人不是跟男人一样干活的?你不是嫌家里进山人太多吗?我跟你说,你还少算了一个,我爹明天也会去挑粮,要不是怕家里人走得太干净惹村里人留心,你信不信,我娘也会挑粮去。”
“你只知道咱家去的人多,怎么不想想咱家人口多粮也多,能跟施家那样只几口人的比吗?”
“你既然把家里的底子都漏给了你娘家,那就帮着挑粮吧,早挑完了早安生,也不能再留你在村里,我怕我们全家迟早都被你给卖了,我这就跟爹娘说去。”
王春娘人都软了,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扑了过去,拉住卢大郎:“你别跟爹娘说,我挑就是了,我跟你们一起挑粮。”
她主动挑粮,在家里还能有点脸,要是叫公爹和婆婆知道她把家里的底抖回了娘家,她往后是什么脸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