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星光就抬起探路者的核心组件登上漫游车顶,放在了行李架后部,上面堆着的那些表面采样袋刚好可以提供一定程度上的缓冲。而在它前方剩余的空间刚好能放下那些早晨卸下来充电用的太阳能电池板。
完工之后,我们却并没有急着要回到漫游车里。我的意思是,我们真的,真的完全不着急要回到漫游车上。我们这一路上有半数的夜晚都是肢体相互纠缠着入眠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火星表面上一辆价值几十亿美刀的小车里开上十一天的感觉真是孤独到家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狭窄的居所里,我们唯一的休息姿势就只有压在各自身上了。
而且我还没提到漫游车内部的恶臭,常常发生的肌肉痉挛,以及车内完全不存在的活动空间呢。我们拼了命都想要找个借口呆在车外,就算这么做意味着要浪费那些本该节约到日后使用的宝贵二氧化碳滤芯。
所以我们就花了大约一个小时讨论该怎么回收探测器的侧板。
在天线杆展开的情况下,探路者的核心部分稍微有些太大了,塞不进漫游车的气闸里。面板可能放得进去,不过也很勉强,而且一次只能放一块。想要进行这个操作的话,我们就得有一位呆在漫游车里接应,而另一位呆在外面。要转上好一阵子才能找到某个角度让气闸两扇门都能关上。不过就算是这么麻烦,在需求确实紧急时要这么做也并不是办不到。
而我最终决定这么做并没有任何必要。就算我们一路上吃掉了那么多食物,漫游车里面仍然是像刚开始那样TM的满。我甚至不觉得我们能把两块侧板塞进车里,更不用说三块了。而一旦我把临时挪用的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归还到居住区的太阳能电池阵列里,我就完全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电力了。
所以我们最终决定把这些侧板留下,作为卡尔·萨根纪念站的最后回忆,等待尘土再次慢慢将它们吞噬。对不住了,卡尔;不过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很确定你会说我应该作任何有助于自己生存的决定。此外,他们肯定能再找到什么东西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于是我们又一次回到了受难地,即二号漫游车的车舱内。是时候该考虑起未来的计划了。
我们忙了这么一大圈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来一台能用的无线电。在我赶回居住区前我甚至都不会知道探路者到底还能不能修好,不过从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东西有损坏。我能用某个压力储罐中的空气把组件上的灰尘吹走。我手头有些给漫游车车轮用的润滑剂,应该能让高增益天线与成像器电机的轴承活络起来。而我手头的工具与备用元件还能维修除CPU或存储器烧毁之外的任何电气故障。我很有信心自己能解决任何纯粹的机械或电子系统方面的问题。
但是问题是,修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已经有足足三十五年没人再尝试联系过探路者探测器了。它发射出的信号的确比目前居住区内的任何设备都强,不过与地球上的几乎任何一台无线电设备相比仍然很弱。我只能希望有谁能注意到从某个十分古怪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微波信号,产生了好奇,并联系NASA让他们将几十台射电望远镜指向那个方向。
不过我们现在就先暂时假设他们这么做了吧。那之后怎么办呢?
要想跟他们交流的话,我可以在表面采样用的标签卡上涂涂画画;满打满算有整整五十张,而且两面都可以写。不过我要怎么接收他们的回复呢?探路者并没有携带任何显眼的照明光源或者类似的设备,所以模仿小马他们的电报通讯就不可行了。这样的话就只剩下让探路者上的某个部件运动起来,以此传递信息的方法了。而探路者上能通过控制达到这一效果的组件一共只有三样:旅居者火星车,成像器,还有高增益天线。
探路者的天线需要一直指向地球,或者是它所估计的指令信号源的方向,所以要通过摆动天线来交流完全不可行。而成像器只能绕轴旋转——三百六十度都能覆盖到,不过就只能沿这一个方向运动。这样的话我最多就只能接收“是”或者“否”一类的回复。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尽管车内的空间极其有限,旅居者仍然与我们一同呆在舱内,挤占着我们为数不多的活动空间。如果我能把探路者与旅居者都修好的话,我就有了多达六个可活动部件——即旅居者的六个车轮——能够利用了。我可以搞出一套类似旗语的沟通方式;也可能可以在车轮上标注字母与数字,再让NASA把车轮转到对应的字符那里。这样当然离真正的对话还差得很远,不过至少比单纯的“是”和“否”要好多了。
我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考虑,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是时候开始品味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了。这里还有某只等着倾听更多人类自相残杀故事的独角兽呢。而且今晚我们其中的一位也许会再次开始梦游,寻找着某个舒适一些的安眠之处。
不过我现在要把话放在这里:如果我醒来时发现是旅居者抱着我睡觉的话,我就把那台操蛋的机器扔出气闸。如果它真想要作死的话可以考虑自己想办法搭便车回阿西达里亚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