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的海兰就更凄惨了,脸上一道突兀鞭痕一直延伸到脖颈处,提着食盒的双手都有深深的血痕。
璎珞对如懿到哪儿都不通报还没人拦得住已经习惯,喝道:“娴答应不经通报就往里闯,还如此犯上僭越,要替皇后娘娘行权了吗?实在不敬皇后娘娘!还不把娴答应请出去!”
众人皆知璎珞此时就代表着皇后,几名太监即刻领命,就要上前把如懿和海兰拖走。
如懿梗着脖子,一把夺过海兰手中食盒,几步上前,双手抬起食盒,翻起眼睛盯着璎珞道:“这是御膳房刚拿出来的红参汤滚的野鸡崽子,意欢现下身子虚弱,得用一些,璎珞姑娘替我转交吧。”
江与彬立刻道:“娴答应就算治微臣失礼之罪,微臣也要直谏,这汤实在不妥!这红参与鸡肉虽然温补,但舒嫔娘娘方失了子嗣,哀伤抱病,这鸡崽子呈上去,是戳舒嫔娘娘的心啊!”
田姥姥眼见五十两赏银差点减半,也怒从心头起,道:“太医说得对!什么鸡崽子、羊羔,那都是有些年纪不怕损了福德的人才用的,舒嫔娘娘年轻,进了这个,还谈什么为去了的小阿哥积福!”
如懿却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盯着璎珞。
璎珞微微一笑,道:“是啊,娴答应到底是关心,还是诛心呢?是积福德还是损阴鸷呢?这阴鸷不修啊,可是要遭雷劈的,天雷降世,严惩——”
她话未说完,如懿便将食盒一丢,一溜烟走了。
食盒打翻,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几只没有头的鸡仔蜷缩着翅膀滚落。
璎珞感到有点浪费,但也只好叫人来清扫。
这一场小风波并没有激起多大波澜,甚至没传到意欢耳中。
容音坐在床边,正安慰着意欢,只是意欢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哀哀泣道:“本以为与皇上有了这个孩子,便能回报这一世的恩情,没想到盼来盼去成了一场空……”(台词引用自原剧)
容音也无法,只得嘱咐荷惜好好照顾她,便离开了。
到了喝药的时辰,荷惜将一碗汤药递到意欢面前,原本已经因力竭而麻木的意欢忽然又坐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神色。
她的神色震动,声音颤抖,犹疑道:“这,这是什么药?”
荷惜道:“这是让您排出残余的药。”
意欢抓紧被子,哀声问道:“那,那就是堕胎之物了?这种药,既然能堕胎,也能让人避孕,是吗?”
荷惜有些莫名其妙,又见她神色凄楚,也有些畏惧,便道:“您先喝了吧。”
意欢忽然厉声道:“本宫不喝!让拟这方子的太医进来!”
荷惜无法,只得去请赵太医。
赵太医进来,意欢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问道:“本宫闻到那汤药中有一股异香,这药里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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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医不知她为何如此问,还是回道:“这汤药中的君药是红花、麝香、当归,都是好药,是对舒嫔娘娘的身子有益的。”
即使尽力压制,意欢仍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此物既是打下残余的药,若是孕妇喝了,便是有堕胎之效吧?那么没有怀孕的女子喝了,又会如何?”
赵太医道:“这麝香、红花都是阻人胎气之物,孕妇服下,便会堕胎,未孕之人服下,自然是难以有孕了。不过舒嫔娘娘不必担忧,这药只需喝上两副便能助舒嫔娘娘排出残余,对身子影响不大,微臣之后会再为您开补身益气的药,您好好调养,日后还是有机会遇喜的。”
意欢又问:“那这药,对肾气有影响吗?”
赵太医只当她从前肾气不足,所以小心些,回道:“这药方中若是另加几味清热利水的药,固然更有排瘀化毒之效,但也有使肾气衰弱的风险,舒嫔娘娘既然从前有肾气不足之象,便是后来已经调养好,微臣也不敢如此用药,请舒嫔娘娘放心。”
意欢陡然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冲。
荷惜大急,忙道:“主儿,您现在不能下床啊!”一面追了出去。
养心殿中,皇帝正在画画,陈婉茵在一旁磨墨。
皇帝画了几笔,总不满意,丢了画笔,烦闷地瘫在椅上。
陈婉茵意识到皇帝心绪不佳,有些不安。
皇帝默默一阵,见她磨墨动作慢下来,忽然扯起一个微笑:“婉嫔的话也太少了。你啊,和你叔叔真是两样。”
陈婉茵道:“皇上是不是为了舒嫔妹妹小产的事情,心情不好?臣妾笨嘴拙舌的,怕说错了话,又让皇上添了伤心。”
皇帝语带讽刺:“心情不好?舒嫔自己孕中忧思,至于患病,太医早就说这一胎可能不保,朕既无期望,何来失望?再说朕的贵子虽然出嗣了,可是朕有长子,有两个嫡子,还有那么多阿哥公主,朕,有什么可伤心的?”
陈婉茵小心翼翼道:“皇上有许多孩子,可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您又宠爱舒嫔妹妹,对她的孩子,也是看重的吧。”
皇帝嘲弄地笑笑,顾左右而言他:“鄂乐舜因受盐商贿赂而获罪,鄂常在没说什么吧?”
陈婉茵摇摇头道:“鄂常在不知道此事。”
皇帝道:“朕本想着,鄂乐舜是鄂常在的义父,他获罪,鄂常在该降位为答应。只是后来想想,鄂常在与鄂乐舜,只是在朕的安排下有个父女名头,并无真正的亲缘,所以朕便作罢了。”
陈婉茵道:“这是皇上的仁心。”
正说话间,外间突然响起一阵喧闹,接着是进忠的声音:“舒嫔娘娘,舒嫔娘娘,您不能就这么进去,您请回去歇着吧,舒嫔娘娘——”
意欢只穿着寝衣,趿着一双软底便鞋,披头散发直入养心殿。荷惜在后面追着进来,一进殿就跪下了。
如此仪容不整,实在有些不敬,但意欢形容憔悴,泪眼迷蒙,又多了一丝可怜,叫人不忍苛责。
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朝意欢走去:“舒嫔方小产,正是该好好歇着的时候,怎么就过来了?再说这会儿虽然已经热了,但你身子弱,如此衣衫单薄,也不怕着了凉?”
意欢跪下,面容哀戚:“皇上,臣妾有话要问您。”
皇帝沉吟了一瞬,对婉嫔、进保、荷惜道:“你们先下去吧。”
婉嫔犹豫了一瞬,脱下身上的秋香色绣花蝶对襟坎肩,披在意欢身上,才行礼退了出去。
养心殿中,只剩下意欢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