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罗彬瀚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邦邦曾兴高采烈地讲述的死火山历险记。那山腹深处多愁善感的异形生命——绿色的、粘稠的、不断孵育子代的原生物质浆液。
罗彬瀚缓缓地摸了自己的脸,从他指尖传来一种滑腻冰冷的触感,就像是带着叶肉的芦荟汁液(他曾有幸在他妹妹的自制面膜配方里领教过一次)。
“你好。”他脑袋里的声音以一种慎重的语气说,“我不介意你这么碰我,宿主。不过请别用力抓挠,那会伤到你自己。”
“……行。”罗彬瀚说。他感到自己逐渐懂得了一切。而在他做出这个决定后那脑海中的声音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接受自我的改变。这是抵达和谐的第一步。”它悠然自得地说,“尽管我们是两个素昧平生的个体,倘若自然安排巧妙,我们便能相处如一。不必执着于你过去的容貌和形体,因为万事皆在变化当中。”
罗彬瀚不禁质疑这套哲学是如何从一个只有矿物质可吃的死火山隧洞里获得的。他尤其担心“自我的改变”是否会涉及到永久性的脑神经损伤。他刚产生这个想法,那脑袋里的声音便开始慢吞吞地抗议,声称他的观念是一种纯粹的偏见。罗彬瀚没理它,他直接看向阿萨巴姆,要从这一切的真正主导者那里获得合理解释。
“它会隔离我和星星?”他冲阿萨巴姆咆哮道,“你他妈就不会直接砍了我的头脑吗!”
这一次他看见阿萨巴姆笑了。那是货真价实的嘲笑,尽管也挤得十分勉强。罗彬瀚火冒三丈,差点不想再保护邦邦重要的长腿。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足够恰当又能解气的法子,阿萨巴姆身后的影子便迅速地膨胀起来。
那迷雾中的影子扭曲着,转眼间长到了十倍以上,像一个多手多脚的巨人在张牙舞爪。罗彬瀚因这景象而吃了一惊,随后才注意到阿萨巴姆脚底的影子一直延伸进了雾里,就好像她在操纵着那迷雾后的怪诞。
阴影的巨人向着他们沉重地倾倒,如同一座山崩落于他们头顶。那动静在瞬间掀开了他们面前的迷雾,在那瞬间罗彬瀚确信自己看到了某种景象。不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不是单调荒凉的大地。就在距离他们几十步的地方是一处悬崖似的断路。在那悬崖外露出一个巨大而腐败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