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黑暗与空虚,接着他们降落在一个全新的地方。某种地底深处的巨大空洞。到处都是散发幽光的覃类植物,而更深的地穴中传来起伏规律的轰鸣。那声音使人想象地底藏着一个沉睡的巨人,正在寂静的黑暗中鼾声大作。但他们已没机会验证这点,因为在他们面前站着一只浑身散发出幽紫荧光的鹈鹕。它比前两只看起来都要神秘而高冷,但还是高高兴兴地一嘴把他们夹走了。
他们从一只鹈鹕的眼前传到另一只,然后又被夹向下一只,那简直就像一场鹈鹕之间的传球游戏,可奇怪的是他们甚至不是从鹈鹕的嘴里掉出来,而是每次都掉在一只新的鹈鹕面前。邦邦被这场鹈鹕轮回迷得神魂颠倒。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只不同花色的鹈鹕?它们干嘛非得把眼前的东西传来传去?
这件事当时还未体现出任何的危险性,因此尽管邦邦心里怀着对未知的恐惧,他仍然很乐意继续体验这场古怪的鹈鹕之旅。但荆璜显然就不这么看了。当他们落在第六只浑身鲜红的鹈鹕面前时,一条白绳从荆璜领口飞了出去。它长得不可思议,在鸟喙上紧紧绕了三圈。这下那鹈鹕没法把他们送走了。
红色鹈鹕纳闷地用鸟喙敲打起地面,想知道自己的传球宝器为何变得不听使唤。它的反应终于叫荆璜满意了。他挥挥衣袖,让光泡凭空消失,然后飞到高处,开始观察周围嶙峋怪诞的深红色岩山。
那时他并未带上邦邦,因此后者也没法知道云上的荆璜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他无疑有所发现。红云在邦邦的注视下往岩山底部飘去,某种不祥的阴雾在那一带缭绕。
邦邦很好奇那里究竟藏着什么,可遗憾的是他不曾有机会知道。就在荆璜远去的时刻,那只鲜红的鹈鹕不知怎么弄开了嘴上的绳索。它只能把嘴勉强张开一条缝,但还是全心全意地低下头,把邦邦夹进那条狭窄漆黑的缝里。
那就是邦邦在与罗彬瀚重逢前经历的一切。他没法解释荆璜在最后究竟看见了什么,也不清楚鹈鹕是怎么挣脱了细绳——那在他看来并非什么难事。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们不曾遇到过莫莫罗。
“我没想到这一只已经死了。”邦邦说。他侧躺在地上,用带着点同情的态度踢踢鹈鹕遗体的腹部。“噢,这可真不幸。”
罗彬瀚没时间同情鹈鹕的不幸。他从邦邦的话里听出几件需要他们了解的基本事实:第一,鹈鹕间的传送次序显然是随机性的,至少暂时没什么明显规律;第二,要么鹈鹕的总数很多,要么此刻的莫莫罗同样陷入了某种困境,否则他早该出现在这儿;第三,荆璜的状况未必比莫莫罗更好,因为罗彬瀚还从未见过那条白绳子被挣开过。没准那是因为鹈鹕的体型,可他总觉得一条魔法绳索应该表现得更不讲道理一点。
他总结了他们所能掌握的一切,然后和邦邦面面相觑。
“现在我们怎么办?”邦邦问道。
罗彬瀚阴郁地歪过脸,瞥了眼外头的天空。奥荷特此时仍在邦邦的脑袋上,但并未现出章鱼的姿态,只是偶尔通过邦邦来补充它所掌握的一些情况。据说那是为了节省能源,而另一个关于它的最新情报是:它能在风向合适时飘起来,稍微地往上飞一点,但那既不能带上邦邦和罗彬瀚的重量,也没法在脱离邦邦时独自来一场单体剑术秀。
一切又重新陷入了僵局,因此罗彬瀚只能回答说:“我们等。”
他们只好继续等待,盼着荆璜和莫莫罗终于在某次鹈鹕轮回中落进这个死结。那从长远来说同样是一场灾难,因为他们全都丢失了寂静号,可火翅膀显然是个更亟待解决的危机。
这份等待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变得难熬起来。起初罗彬瀚和邦邦还会聊上几句闲话,猜测那天上的光网究竟是什么。而后他们掏出了自己身上每一样物件,查看它们是否有用,或者至少能打发无聊。罗彬瀚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外套最深处的内袋里还藏着个细长的圆筒,几乎快被压扁。他有点费劲地把它掏出来,在那过程中祈祷它是一包挂面。
世事总是叫人失望。当他看到圆筒时终于想起它是什么:那些曾让他和邦邦疯狂尖叫的尴尬仙女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