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七抽空回道:“大概还要几个月。”
阿宝:“真慢。”
谢十七侧过脸看她,露出一点少年人特有的明亮笑意:
“急什么,只要耐心等下去,总能吃到的。”
于是,阿宝又开始满怀期望地等待。
可是,杨桃还未成熟,一艘大船先靠了岸。
船上下来许多衣饰华贵的陌生人。
他们找到谢十七,跪在他面前,叫他:
“公子。”
他们说,他们找了谢十七十年,终于找到他。
他们求谢十七跟他们回去。
谢十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他转头对阿宝说:
“阿宝,跟我一起走吧,去看看我的金屋子。”
阿宝讨厌这些人,也不喜欢什么金屋子。
可她还是跟着谢十七上了船。
或许是因为谢十七握着她的手,握得那样紧。
她看着小岛一点点远离视线,那座小木屋亦消失不见。
谢十七问她在想什么,她小声回道:
“杨桃只差一点点就熟了。”
谢十七愣了愣,笑得勉强:
“阿宝,等到了周国,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寻来。”
阿宝:“周国在哪儿?”
谢十七指指海平线:“海的另一边。”
阿宝问:“很远吗?”
谢十七:“很远,要坐两个月的船才能到。”
阿宝不解:“你的家在那里吗?”
谢十七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就在阿宝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他说:
“也许吧。”
真是个奇怪的回答。
阿宝又问:“那你为什么到了这里?”
这一次,谢十七的笑夹杂了些其他东西,阿宝看不懂,只听见他说——
“母亲带我一路逃过来的。”
船在海面航行两个月,又走了一个月陆路,初秋时节,他们终于抵达周国上京。
谢家很大,比整座小岛加起来都要大。
谢十七没骗人,他真有一座金屋子。
下了马车,她与谢十七分开,被侍女带去了后院沐浴,仔细洗去一路风尘。
她换上了新的衣裳,长袖曳地,腰间环佩叮当。
守在门口的侍女频频偷看她。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阿宝有些不安: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谢十七?”
侍女道:“公子晚上会过来。”
停了停,侍女又提醒道:
“姑娘以后莫要再如此称呼公子,公子名唤谢衍,是家主所取。”
阿宝问道:“谢家的家主是他父亲吗?”
这仿佛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侍女们对视一眼,讳莫如深。
阿宝只能继续等。
入夜,谢十七果然来了。
阿宝向他跑去:“谢十七!”
谢十七循声看向她,失神一瞬,旋即极快地掩饰过去,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她,如同从前那样笑着对她说:
“拿去玩儿吧。”
那是一串金灿灿的璎珞。
阿宝不感兴趣,看了两眼便丢在一边。
“不喜欢?”他道,“那我下次给你带别的。”
阿宝道:“他们不许我再叫你谢十七,我应该叫你什么?”
谢十七蹙眉:“别听他们的。”
他放缓了语气:“我永远都是你的谢十七。”
阿宝不做声。
他看着她的眼睛:
“阿宝,我当初告诉你我叫十七,是因为我生在元月十七,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小名。”
“我讨厌谢衍这个名字。”
阿宝隐约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真相大概是很伤人的。
她没有追问下去。
谢十七变得很忙。
阿宝每次去找他,他都在读书,读很多很多的书,似乎要把过去十年落下的一并补回来。
不必风吹日晒,他白了许多,手上的茧子消失不见,只留下几道淡淡的陈年旧疤,在修长指节上格外刺眼。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这十年并非一场梦。
大家总夸阿宝漂亮,可阿宝觉得,谢十七也很好看。
至少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阿宝偶尔会在那里遇见一个人。
一个与谢十七有些相像的中年男子。
阿宝问他:“你就是谢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