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儿轻叹:“奈何朝中许多大臣容不得我,皇上在京时便屡屡上奏,要皇上剥夺我的权力乃至废后,仰仗父亲在朝中显赫,我才得以周全。如今皇上远征,难保留守的几位心存歹念,希望父亲能继续保护我,也保护我腹中您的孙儿。”
秋振宇咽了咽唾沫,到底是她的女儿,赵氏死前曾说过,他们父女其实很像。不错,他们都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而现在皇后显然是在和自己打商量,挑明了说别想趁皇帝远征时颠覆朝纲。
说实在的,秋振宇还没有这个实力颠覆朝纲,一则他没有兵权,秦庄远在纪州,等他前来支援,皇帝也能杀回来了。再则,建光帝的踪迹依旧难以寻觅,他还没有放弃,只有找到了建光帝,找到了赵氏皇朝的血脉,他才有立场掀起动乱,就像皇帝此番出征前在百姓中制造的话题,而这也让秋振宇对皇帝另眼相看。他的敌人,越来越沉稳强大。
秋振宇抬头看着女儿,可笑的是,仿佛正是他的亲生女儿,催化了这一切。
“娘娘放心,老臣曾说过,秋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都在娘娘肩上,而我们也必定为了守护娘娘赴汤蹈火。”秋振宇咽下心中郁闷,他还要等,他和秦庄都在等。
这一次梁国和赞西的挑衅,离不开秋振宇的阴谋,他不能明着去窜通敌国,可是项晔镇守纪州城的那些年里,项晔还是个孩子的那些年里,秋振宇早已经代表赵国与各国有所往来,在梁国和赞西的朝堂上,亦有他的人脉。但他原本的目的,并不是掀起庞大的战争,可他完全低估了皇帝的魄力,做到第五年皇帝,项晔那个人竟然还那么血性。
可是一国之力对抗两个联合的国家,并非易事,此番出征前途未卜,秋振宇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情意动摇朝纲或是对付他的女儿,皇帝随时可以杀回来,只要能守住根基,就算丢了边关几座城池也无妨。他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女儿要求他的保护,他也只能唯命是从。
父女之间的对话说完了,秋振宇被内侍礼貌地引领出门,宫女们来收走了那张梨花木椅,珉儿冷冷地说:“劈柴烧了吧,不要留下了。”
清雅一笑,搀扶皇后起身,却见她捂着胸口似乎犯了恶心,忙问道:“娘娘害喜了?”
珉儿摇头道:“你几时见我害喜过,我是喊了几声父亲,才恶心得慌。我是我娘生的,没有父亲的。”
说来,皇后不害喜不难受,腊月除夕和元旦,大宴之上和平日无异,她的酒壶里永远装着温水,旁人瞧着的确想象不出一个孕妇敢喝酒,如今终于公布这一消息,难免人人惊讶,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像是注定了全天下的好事都在她一人身上。
而上阳殿屹立在太液池之中,皇后深居简出,皇帝又派了无数人层层保护,不是谁想对皇后怎么样就能轻易下手的。且就在皇帝离京半个月后,西平府的宋渊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让几位正欲在朝纲上做文章的大臣吃了一惊,他手持皇帝的密旨,奉旨协助宰相秋振宇扶持朝纲。
明眼人看得出来,说是协助,其实是监视,而且如今的宋渊已不是区区一个编纂史书的文官,他竟然还带了一万兵马回京。
珉儿再见宋渊,那个从前时不时露出文人酸腐的人,晒得黝黑又健壮,连清雅都认不得了,而他再也不会说些酸溜溜的话语,特别是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到皇帝治国的不易,皇帝的强权虽有弊端,无论如何也好过昔日赵国的**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