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黄雀(九千字)

篡唐 庚新 5238 字 2个月前

诸如此类的手段,层出不穷。为的就是让李密知难而退,自己乖乖离开瓦岗。

若是李密真的愿意离开,翟让也不会为难他。昔日李密带来多少兵马,翟让会全数奉还李密。

偏偏,李密好像认准了瓦岗,始终不肯离去。

这也使得翟让对他留也不是,不留爷不是。干脆让李密负责辎重粮草,在瓦岗充当后勤官。

程咬金提起李密,让翟让很不高兴。

可如今状况,似乎还只能向李密请教。

翟让犹豫片刻,终于松口:“既然如此,那就烦劳知节亲自走一趟,请密公前来一同商议。”

就算翟让愿意启用李密,也绝不会亲自过去邀请。

也许这就是成大事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吧……刘玄德可以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三分天下;翟让呢,即便是有求于李密,也不愿折节屈身。由此可见,魏征说的不错,翟让非做大事之人!

程咬金心里暗自感叹一声,不过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翟让肯定想不到,他这为了面子的一个行为,却使得心腹爱将生出贰心。

坐在大厅里,翟让还在思考着,一会儿李密来了,究竟是该起身相迎呢?还是坐在原处不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密带着王伯当,随程咬金走进大厅。

王伯当现在不再领兵,就呆在李密身边,平日里负责保护李密安全,闲暇无事的时候,聆听李密讲解兵法韬略。程咬金过去邀请李密的时候,李密正捧着一部《三国演义》,和王伯当说话。

“三郎,你可知我这一世,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王伯当摇头道:“学生不知。”

李密把书本合上,轻叹一声,“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小觑了李言庆。此子端地妖孽无比,以十龄年纪,竟写出这等奇书。这三国演义,初读时我只当做是部荒唐之作。可这些日子来,我每读一次,就多出几分敬重……昔日楚公起事,若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王伯当憨笑道:“我倒不觉得有出奇之处,不过就是喜欢……觉得那李言庆实在厉害,竟把经史演义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呵呵,前几日我和老单老程闲聊,才知他二人也读过这部书。”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李密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苛责王伯当。

不过在内心深处,李密已经把言庆,视为头等大敌。

他轻声道:“欲取荥阳,必先取李言庆……三郎,若他日我们和李言庆交锋,你需提醒我今日之言。”

王伯当点头答应。

也就在这时候,程咬金推门进来,邀请李密前去议事。

翟让最终决定,不去迎接李密。

他要让李密知道,他翟让才是这瓦岗寨的主人。

李密迈步走进了客厅,丝毫不以翟让倨傲姿态为意,反而不卑不亢上前,恭敬向翟让行礼。

“未知大将军唤李密前来,有何吩咐?”

翟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幸亏贾雄站出来为他解除了尴尬,笑呵呵道:“前闻密公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康复?”

翟让冷藏李密,对外宣称李密身体不好,所以才在后营做事。

李密一笑,“有劳贾军师惦念,李密已然康复,随时听候大将军差遣。”

翟让连忙道:“既然如此,密公快快请坐。”

说着话,他朝单雄信使了个眼色。单雄信连忙请李密上座,而后恭敬奉上酒水,“今日请密公前来,实欲请密公为我等排忧解难。”

单雄信在李密身边坐下,沉声道:“近来我军战事不利,想必密公也有耳闻。

狗皇帝从齐郡调来了爪牙张须陀,整备荥阳兵马,与我等连番交战。此人……确有几分本事,加之身边又有悍将相随,麾下部曲更是训练有素。几次交战,连我都差一点丢了性命。

如今张须陀因大雪封路,粮道不畅,不得不暂时退守牛渚口。

不过来年必有恶战,所以想请密公能指点一二。这张须陀不除,我瓦岗军只怕难以支撑啊。”

单雄信这番言语,其实就是翟让的心思。

不过由单雄信说出来,多多少少让翟让保住了几分颜面。

李密沉吟片刻,又和贾雄邴元真等人交谈了几句,而后起身拱手道:“大将军,若等来年开战,只怕于我等更加不利。”

“哦?”

李密说:“今年荥阳大旱,颗粒无收。又逢严冬,荥阳治下必然是人心动荡。

此时之荥阳,亦最为薄弱。若等来年开春,大地回暖,百姓思春耕农忙,再行开战,我等并不占优势……加之整个冬季,大将军若没有作为,只怕会让军中将士生出贰心。所以,大将军若要挽回劣势,就必须要在今冬开战,再伐荥阳。否则的话,开春后我军定然分崩离析。”

李密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姿态,似乎对翟让早先的压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越是如此,客厅里众人对他就越是敬重。

连带着翟让也生出几分愧疚,连忙起身道:“密公所言极是!不瞒密公,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低落。我亦想要和官军决战,然则张须陀治军有方,精于战阵,某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翟让,低头了!

李密却笑了,“大将军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张须陀,不过有勇无谋之辈。此前获胜,非大将军不能抵,实他运气耳。此人不通兵法,不懂谋略,更不知天时地利,绝非有真才实学……呵呵,若我是张须陀,哪怕是粮道不畅,也断然不会放弃攻击。大将军试想,若张须陀此时不顾一切,猛攻我军,又该如何是好?”

翟让和客厅里众人相视,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轻松。是啊,张须陀也并非真有才学,之前取胜,确是运气。

程咬金问道:“但不知密公可有良策?”

李密说:“张须陀新胜,正是骄横之时。

若大将军敢在此时出兵,他定然不会有防备。我有一计,可令大将军一战功成,将张须陀除掉。

您只需要严阵以待,其余我自会为大将军谋划。”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原本众人都提心吊胆,心慌意乱。可李密几句话下来,那点恐慌之情,竟随之烟消云散。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吧……

翟让显然不具备这样的魅力,所以才使得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担惊害怕。可李密侃侃而谈,气度沉稳,一下子安抚了所有人的心。李密和翟让的差距,也因此而变得格外明显。不过翟让此时还没有发现这种情况。他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战胜张须陀,挽回瓦岗寨低落的士气。

“既然如此,就依密公之计。”

殊不知,他这句话一出口,程咬金和单雄信,都不禁微蹙眉头。

大将军这样子,未免也太失了方寸吧……

且不说程咬金和单雄信心里是如何思虑。

李密和王伯当步出客厅,沿着僻静小路,朝后营行去。

山风罡烈,拂动衣衫猎猎作响。

李密突然道:“三郎,你似乎有话要说?”

王伯当停下脚步,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先生不记翟让先前无礼,此乃高义;只是就这样为他效力,日后难免还要被他猜忌。此前先生为他攻取金堤关,反而被他压制。如今……学生倒是觉得,有张须陀,那翟让还不敢怎样。如果张须陀被先生解决,翟让是否会旧病复发?”

李密笑而摇头,“我岂能容他再行压制?”

王伯当一怔,“先生莫非……”

“翟让,已被张须陀杀得丧胆。即便是和张须陀再行交锋,一样会惨败而回。

我今为他出谋划策,绝不容他再有机会压制。三郎,非是我要算计翟让,而是那翟让,不能容我,我不得不算计。”

王伯当眼睛一眯,“先生意欲令蒲山公营出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密笑着说:“房献伯和魏征早已准备妥当,只是一直欠缺一个机会。

我原本也在为此担心……巩县突然停止了对我的辎重输送,周文举音讯全无,好似凭空消失。单凭时德睿一个人,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故而蒲山公营必须要尽早出击,站稳脚跟。

张须陀,恰巧给了我这个机会!

三郎,你可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吗?翟让和张须陀,一个是螳螂,一个是蝉。而你我要做的,就是躲在暗处的黄雀。只要除去张须陀,翟让休想再轻易将我打压……”

说完,李密凝视王伯当,“三郎,你可愿助我?”

王伯当露出激动之色,插手躬身,沉声回答:“学生等这一日,久矣!”

(/14516/14516753/285303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