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善果在一旁暗自叫苦,原想让宇文化及站出来把话题引开,不成想还是被人提起。
这一次,郑家这颜面,恐怕难以保存。
他正在想着如何措辞反驳,朝堂上许多人纷纷站出来,表示郑言庆所为虽有罪,但也并非不可原谅。
特别是那些武将,更是言辞激烈,义愤填膺。
也难怪,郑言庆是长孙晟的弟子,说起来也算是军方的人。他们当然要站出来,维护一番。
双方争吵,从开始辩论,到后来的互相攻击。
话题越扯越远,吵得杨广连连蹙眉。
他一方面对郑言庆拒不来洛阳,万分恼怒;另一方面,又对郑家的所作所为,颇为不屑。杨广当然知道,郑家肯定是想要保住郑醒的性命。甚至连西苑十六夫人,也或多或少的在他面前,为郑醒求情。杨广也犹豫不定,想着借郑言庆来洛阳的机会,对他大加封赏,安抚住郑言庆之后,让郑家再与他商量。可郑言庆不赴洛阳,已表明了态度,他一定要郑醒的性命。
这分明是,在逼迫朕下诏杀人!
杨广被群臣吵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怒声呵斥,而后甩袖退朝。
回到西苑之后,他仍在为此心烦。这个郑言庆,实在是不知好歹。你若真的要了郑醒的性命,日后又怎么在郑家立足?朕也是一番好意,想为你和郑家说项,可你倒好,竟扫了朕的颜面。
“陛下,何故如此烦恼?”
萧皇后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了杨广身旁。
“梓潼,你来了!”杨广叹了口气,“还不是为那郑言庆的事情?他不肯来洛阳,朝中一边是要治他的罪,一边又说他情有可原。朕也在为此烦恼,考虑着,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萧皇后在杨广身旁坐下,拉着他的手,轻轻摩挲。
杨广还是晋王时,在和兄长杨勇的太子之争中,也时常心烦意乱。每每这个时候,萧皇后就像这样子坐在他身旁,让他心灵获得平静。
“梓潼,你怎么看?”
萧皇后一笑,“陛下感觉,郑醒所为,该当何罪?”
“罪不容赦,斩立决。”
“既然是这样,你又何必犹豫?”
“朕,只是替那半缘君操心,他日后如何在郑家立足。杀了郑醒,对他半点好处都没有,郑家又如何肯放过他?何不听从朕的说和,他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而郑家也能保住郑醒,岂非两全齐美?”
萧皇后忍不住笑了,“陛下,您这又是听了哪位夫人的说项?”
“哦……却是朱贵儿得郑家托付,私底下说了几次。不过她倒是没说要救郑醒的命,梓潼切莫怪罪与她。”
萧皇后冷哼一声,“陛下,此国家大事,怎能让一女子指手画脚?
依我看,陛下对朱贵儿却是太过纵容,绝非一件好事。陛下既然认为郑醒有罪,那就该问他的罪。郑言庆都不怕和郑家撕破面皮,陛下又何必为他操心?再者说了,郑言庆和郑家撕破面皮,与陛下只有好处,绝无坏处……陛下想想,那半缘君在高句丽做的好大事情,可谓功勋卓著。他杀了多少人,倒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救了多少人,而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麦铁杖的孙子,诚敬夫人的曾孙,阳夏谢氏子弟,管城崔氏族人,以及河北十三家世族子弟……
陛下,郑言庆若是与郑家和解,以他救出这些世胄子弟的交情,郑家……”
杨广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若非梓潼提醒,朕险些忘记了这件事情。”
“所以,半缘君和郑家撕破面皮,于陛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要我说,郑醒该死,而且必须以极刑处置。唯有这样,方能平息半缘君心中的怨念。陛下以为,妾身说得可有道理?”
“梓潼所言极是,正当如此。”
杨广说完,话锋一转,“可那郑家子抗旨不尊,朕又当如何处置?”
萧皇后说:“陛下是想杀他,还是不想杀他?”
“这个嘛……这个小子,确有些本事。其文采出众,且武略不俗,立下好大功劳,朕岂能忍心杀之?”
“陛下既然不忍杀之,可他抗旨不遵之罪,也不能轻易放过。
以妾身之见,干脆对他不闻不问。他立下大功,也犯下了大罪,功过相抵,就让他安心在巩县反思,陛下认为如何?”
萧皇后的这个主意,立刻引起了杨广的共鸣。
郑言庆这个小子,仗着立了功,就忘乎所以。长此以往,绝非一件好事……干脆,就冷他一下。
“妾身还有一个主意……”
萧皇后说:“前些时日,妾身看了洛浦书馆拓印的《三国演义》,其中有一个情节,倒是颇有些意思。”
说着话,她伏在杨广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
杨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不住道:“梓潼所言极是……哦,那部《三国演义》,回头送与朕看上一看。这个半缘君,倒也真是有趣。你说他那脑袋瓜子里,为何能想出这种故事?”
说完,杨广忍不住大笑起来。
萧皇后也不禁抿嘴轻笑,心里道:淑英,本宫也算是不负所托,如此应该对得起你那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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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洛阳朝臣,为郑言庆抗旨不尊之事,争吵的面红耳赤时,隋炀帝杨广,突然发出一道诏令。
郑言庆抗旨不尊,论罪当斩。
然则念其征伐高句丽,立下汗马功劳,故而免其不敬之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不饶。功过相抵,命郑言庆幽居巩县,闭门思过。
诏令中,即没有提及之前郑言庆被废去的云骑尉之职,也没有说到其他事情。
总之一句话,功过相抵,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个清清楚楚。郑善果得知了诏令内容后,忍不住仰天长叹:荥阳郑氏数百年传承,今日被郑言庆抹的一干二净。郑醒,令天下郑氏蒙羞……
郑言庆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结果却是功过相抵,还下诏闭门思过。
那犯下诬陷功臣,冒领功劳之罪的郑醒,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郑善果不用去想,也清楚了解。
诏令发出,郑善果立刻上书请辞。
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人,若没有撕破脸,大家还能相安无事。可既然撕破脸了,郑善果亦不愿继续留在洛阳,被人耻笑。
同日,杨广命天宝大将军宇文成都,率三百千牛卫离开东都,奔赴荥阳。
就在宇文成都离开东都之际,郑言庆一行人已渡过河水,自汜水关通过,往巩县方向,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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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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