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不服?”
“不服!”
“那再来……”
言庆看出来了,朵朵的身手,绝对在雄大海之上。
她使用的是类似于四两拨千斤那种内家招数,看似轻柔,却招招暗藏杀机。雄大海虽粗通力量的使用技巧。但对于已经化力成劲的朵朵而言,显然不是在一个档次。
他一身黑色半臂单衣,腰中扎着大带。
郑言庆突然说:“沈大哥,你说让他学斧如何?”
“长钺吗?”沈光说:“那玩意儿可是难练的很,看着威风,可练起来却很难。”
“不是长钺,是双斧。”
不知为何,郑言庆脑海中浮现出水浒传中,那一百零八将里的黑旋风李逵。再看眼前的雄大海,除了没有那钢针似的络腮胡子,论体型,论力气,可比李逵强。
“双斧倒是简单些,也容易练。”
沈光轻轻点头,“不过这样一来,大黑子就只能成为步下将。练双斧,可做不好马上将。”
“步下将就可以了……你看他这年纪,现在学骑术,恐怕也难以精湛。倒不如做个步下将。呵呵,这家伙要上了疆场,就算是步下将,照样是万夫不挡之勇。
恩,就用双斧。连他的绰号我都想好了:黑旋风。”
“嗯,这名字妥帖,比我那‘肉飞仙’的绰号还要响亮。公子果然厉害,随口一说,就远胜他人。”
沈光连连点头,表示对这个绰号的赞赏,顺手还给了言庆一记马屁。
郑言庆笑着骂了一句,抬头看去,却见雄大海再一次被朵朵摔飞出去。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雄大海被朵朵摔了十几个跟头。也搭着是他皮糙肉厚,若换个人,这十几个跟头下去就算是不能骨断筋折,想站起来却不容易。
“服了,服了,我服了!”
雄大海趴在地上,连声大叫。
毛小念在一旁咯咯直笑,“大黑子,那你还答应跟着朵朵姐姐学了?”
“姐姐,我愿意了。”
雄大海大声回答。
只是他的年纪比朵朵要大一些,却叫朵朵姐姐,让朵朵感觉好生尴尬。
郑言庆笑着起身,“大黑子,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朵朵习武,要听她的吩咐。
我去找大锤子爷爷,让他给你打造出趁手的兵器来。
好了,现在去洗洗吧……灰头灰脸的,一会儿雄爷爷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雄大海挠挠头,憨厚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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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雄大海在郑家,算是安顿下来。
天气渐渐转凉,刚过了十月初三,洛阳下了一场小雪之后,气温陡然疾降,变得格外寒冷。
往年都是到了十月中,才会使用火盆。
然而在这一年,刚过了立冬,火盆子火塘子就开始纷纷使用,也使得洛阳坊间的炭价迅速攀升起来。用炭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卖炭翁们的生意,变得很红火。
长孙晟的病情,也在立冬之后,陡然加重。
秋高气爽时,长孙晟的病情有了好转。甚至有一段时间,可以手把手的指点言庆练箭。
骑马舞槊显然力不从心,包括传授箭术时,也是多以口授为主。
不过当时看他的情况,的确是好转了许多。
甚至连巢元方探访时,也认为不会有大问题。之后,巢元方奉命前往长安,编纂《诸病源候论》,离开洛阳。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长孙晟快好了,很快就能重掌大权。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雪,却让长孙晟一下子病倒,而且病得非常突然。
以至于包括高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杨广亲自过府探望,并下旨命人将巢元方从长安接回来。但为时已晚……按照巢元方的说法:大将军此次乃旧疾发作。此前剿杀哈士奇时,已经伤到了内府。而今气温疾降,使得寒气入骨,更使得旧疾加重。加之大将军操劳过多,以至于病入膏肓,难以救治。
言下之意:他死定了!
“夫人,孩子们呢?”
长孙晟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夜半时分。
屋子里摆放着三个火盆子,炭火熊熊,使得房间里的温度闷热。
高夫人轻声道:“恒安和行操连日操劳,我让他们回房休息了……无忌在高俭那边,观音婢陪了你一下午,怎么也不肯休息。言庆刚哄着她,去睡了。”
“言庆还没走吗?”
高夫人眼睛红红的,轻声道:“言庆没走。你昏迷这两天,他一直呆在府中。
如果不是他照顾观音婢和无忌,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季晟,你收了一个好徒弟。连裴公都说你好福气……这两天,也真是辛苦了他。”
“朝廷那边……”
“莫要再说公事了。陛下曾委托皇后前来,让你好好休养。皇后说,陛下暂免去了你右骁卫大将军之职,同时调韦云起前来,接手你的职务。等你身子大好了,还要委以重任……皇后还说,陛下已征召各地名医,前来洛阳,为你诊治。”
看得出来,杨广对长孙晟真的是非常在意。
长孙晟点了点头,“若有韦郎君接掌右骁卫,我可以放心了!”
韦郎君,是治书侍御史韦云起的昵称。此人出身京兆门阀韦氏家族,是北周名将韦孝宽的后人,素以奇谋而著称。大业元年,也就是公元605年,他未用隋朝一兵一卒,俘虏契丹四万余人,从此令契丹人服服帖帖,不敢有任何异心。
隋炀帝得知后,亲自推荐他为治书侍御史之职。
不管是从治兵的手段,还是从战术思想而言,韦云起都是长孙晟最得力的接班人。
长孙晟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也卸去不少。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长孙晟心里很明白,他可能不行了……
其实,早在两三个月前,他为了剿杀哈士奇,不惜旧疾发作,强行连续施展十三连珠箭法,已伤了根本。后来经过治疗,将伤势压住。可天气的突然变化,令他猝不及防,以至于伤势发作,伤寒入骨,恐怕神仙来了,也无法将他救活。
活了五十八年,立下赫赫战功。
更有得意门生为他赋《出塞诗》:今有龙城飞将在,胡马怎敢渡关山……
这一辈子,他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唯一放不下的两件事:一个是谁来接任他的职务;另一个就是他的妻儿未来。
“夫人,我若是有不测,还请你牢记我两句话。”
高夫人闻听,大将失色,“夫君,何故说这种不详之语?”
“夫人,自家事,自家清楚……我生平征战无数,杀人无数,能死于家中暖榻,已足够幸运。然则,我尚有几件事不放心。恒安刚愎,叔德自私,此二人不可靠。
高俭熟读诗书,然则计算颇多,凡事只求功利,恐怕也难以依靠。
所以,我死之后,遇事可多与言庆商议。那孩子年纪虽小,然则思绪和心计,不弱于成人。依我看,陛下如今虽对他多有不屑,未尝没有历练他的心思。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我想把观音婢托付与他,将来与无忌,也有照应。”
高夫人一怔,旋即颔首道:“夫君放心,妾身定不忘夫君,今日之言。”
“烦夫人将言庆唤来。”
“现在吗?”高夫人轻声道:“已经很晚了,你刚醒来,有什么话,何不天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