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缓缓起身,玉儿示意他坐着不必动,命玄烨上前,问道:“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我们不是早就谈过?”
“可孙儿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皇祖母,这件案子已经牵连上百人遭受极刑,浙江一带人心惶惶,那些不过是无辜被庄廷鑨赠书的人,也白白送死。”玄烨愤慨不已,“鳌拜他要闹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
“这件事辐射开,早已不是鳌拜一人意志。”玉儿冷静地说,“你对鳌拜有偏见,但要就事论事。”
玄烨不服:“是鳌拜在朝堂上说,这件事他来负责追查,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玉儿道:“玄烨,你是来与我辩论鳌拜的功过是非,还是来谈明史案,你想清楚了,我们再说。”
玄烨愣了,一时没答上来。
玉儿便道:“我和范先生还有话要谈,你到大殿去想一想,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是。”玄烨虽然满身不服气,但不敢违逆祖母,作揖后退下了。
范文程看着小皇帝离去,感慨万千:“太皇太后,老臣多日不进宫,再见皇上,皇上的谈吐气质,愈发精进长成,短短几句话,可见帝王忧国忧民之心。”
“你就夸吧。”玉儿嗔笑,“他就是个浮躁的孩子,哪里就忧国忧民了。”
范文程明白,这是太皇太后的自谦,她怎么会看不到皇帝的成长,而最让他感慨的是:“皇上和先帝,性情全然不同,自然,先帝有先帝当年的难处。”
“福临没有什么真正的难处,只有他自己无法排解的烦恼。”玉儿说,“而我和多尔衮之间道不清的暧昧,也让他及其困扰。至少,多尔衮不会冲着福临大喊大叫,多铎他们也并不常年出现在朝廷,且又多尔衮遏制,就算不把福临放在眼里,也不敢造次。可是鳌拜如今,已经能冲皇帝嚷嚷了,还动手殴打他的侍卫。”
“鳌拜如此猖狂,必遭天谴。”范文程怒言。
“范先生真是老了,说这种遭天谴的话来哄我高兴。”玉儿不以为然,“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希望于大清有功之臣,都能善始善终。”
范文程忧心忡忡:“可是太皇太后,您如此放纵鳌拜,只怕……”
玉儿笃然道:“我自有分寸。”
不久后,范文程退下,玉儿从书房往大殿来,见玄烨一个人笔笔直地站在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