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噩耗

良宵谁与共 苏静初 4081 字 2个月前

天牢里,聂睿羽奄奄一息。

没有动用私刑,但是也没什么好待遇。每天只有一顿饭,饿得四肢无力,只能趴在潮湿而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茫然度日。

聂睿羽不知道自己在牢里待了多久,他在的牢房,正对着所有的房间,每天都能看见有人被官差拖出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种永无天日,只能煎熬等待,让他不过短短几天就消瘦了一圈,神色憔悴。若是不熟悉的人,也无法认得出来。

但是聂睿羽还有一丝希望在撑着,想到余大师绝不会放弃自己,还有家中的余雅晴,必定也是百般想办法救自己出去,便能慢慢安心下来。

只是一天天等待后,期望的人没有等到,他不免心焦。

眼看着对面你的牢房只剩下一个人时,聂睿羽再也受不住了,一头撞在墙壁上,“砰砰”作响。留守的官差瞥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余下那牢房的人,却忍不住嗤笑道:“这是做什么?要是真寻死,用的力气也太少了,死不了人,反倒饶人清净。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聂睿羽受够了这人从一开始就对他冷嘲热讽至今,冷冷扫了过去:“这里是天牢,别用一副主人家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过也是阶下囚而已!”

“你说得对,我是阶下囚而已,难道你就不是?”那人满脸胡渣,看不出相貌来,双眼浑浊,手臂上有一条莫大的疤痕,一瞧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所以相比聂睿羽,他手脚都被枷锁束缚住了。

聂睿羽被他一句反问,愣是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

只是那人也不好过,话音刚落,就被两个官差带走了。

临走前,那人还不忘跟聂睿羽道别,嘲笑他道:“你也别着急,这是死牢,下个轮到的人就是你了。”

“不可能!余大师会想方设法救我出去的!”聂睿羽双手抓住铁栏,狠狠反驳回去。

那人笑得不可自抑,被官差架着走:“真是天真,越是带着希望,以后便越绝望……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也好一起作伴。虽然你是个迂腐文人,不过也天真得有趣,说不定能给我些乐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第一次听说这里是死牢,聂睿羽几乎要崩溃。他不过是歌颂皇上,讨好帝王的心,怎么就说犯了忌讳?

不过一句忌讳,就要了他的命,怎么可能?

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人不可能用这种话骗他,那些听着的官差也没反驳,显然是真的。

聂睿羽看着自己消瘦得几近干枯的双手,怔忪无神。

“姓聂的,有人来看你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忽然瞪大眼,抓住铁栏诧异道:“雅晴,你怎么来了?”

官差看余雅晴一身黑色的麻衣,不由皱了皱眉头,嘴里嘀咕着“晦气”的字眼,见她双手空空,无害柔弱的样子,也就没多提防,站得远远的,让两人单独说话。

一般人听说夫君要处刑,都是哭哭啼啼的好不让人心烦,带着一大堆吃的用的,生怕自家夫君走得不痛快。这夫人可真奇怪,双手空空,难道就不想给她家夫君带点好吃的,穿得好点,体体面面地离开吗?

而且人还么死呢,她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是麻布的,黑沉沉的,一张脸又苍白无血色,光看着怪渗人的。

聂睿羽双眼一亮,小声问她:“雅晴,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余雅晴摇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淡道:“原本满怀志气,如今从高处掉下来的感觉不好受吧?”

闻言,聂睿羽皱眉道:“雅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对了,余大师什么时候才救我出去?这里乱糟糟的,我好久没睡个好觉,吃又吃不好。还有,婶子怎么样了?有没因为太担心,寝食不安?”

他问了一大串,余雅晴只静静地盯着自己,脸色古怪。

聂睿羽陡然间,有了不好的感觉:“难道你……不是来救我的?”

“是,我不是来救你的。进了死牢,谁也出不去,除了死人。”余雅晴缓缓开口,忽然咧嘴一笑:“我是来亲眼看看,你的下场。”

“你这个毒妇!”聂睿羽不可置信,这个自从成亲后一直冷淡疏远的妻子,居然盼着他死!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余大师呢?难道他也见死不救?明明是他教我如何讨得皇上的欢心,这回我也是听了他的话,才遭了如此大祸……”

聂睿羽咬牙切齿,忽然想到,原来都是这对父女早就暗地里策划好的。开始给了点甜头,让他得意,便继续照做,从中做了手脚,让自己犯了帝王的忌讳。

余大师在朝多少年,对皇上的忌讳虽说不一定全部都清楚,却是知道不少,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犯了忌讳,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你们是故意的!别忘了,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若是我在皇帝面前牵扯出余大师,你们两人也逃不出干系!”聂睿羽说完,又缓和了脸色,劝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要是我以前做错了事,惹得雅晴不高兴,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何必如此任性,人命是闹着玩的?”

余雅晴冷笑,对这人软硬兼施,毫不动容,眯起眼道:“若不是那一晚对你们毫无戒备,我又怎会嫁给你?你毁了我一辈子,难道就指望着我原谅?我费劲心机,设下陷阱,再出了诱饵让你一步步踏进来,就没想着收手。至于我父亲,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就算你当面能告诉皇上,皇上都不会相信。”

她走近一步,直视着聂睿羽,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文人之首,一个不过是阶下囚,你觉得皇上会更相信谁的话?”

聂睿羽倒退两步,一时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为什么,当初的事是意外,并非我所愿,难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嫁给我后也处心积虑想要了我的命?”

“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夜的意外,对我来说,便是毁了一生。你一句并非如你所愿,就能摆脱得了干系?我夜夜不能眠,闭上眼,就会回想起那个屈辱的夜晚!难道你能说,这件事就跟华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余雅晴的表情变得狰狞,眼眶陡然变得通红。

“我已经娶了你,放弃了徐灵芸,对我来说也是极难受的,如今却说你更委屈?”聂睿羽站起身,嘴角讥笑道:“你不能嫁给萧家大少爷,便迁怒于我吗?就算不是我,你也不可能嫁到萧家。萧大少已经跟徐灵芸定亲了,他娶谁也不会娶你!”

“那又如何,就算我不能嫁给萧晗,但是能摆脱你这个毁了我一生的噩梦,已经足够了。”余雅晴仿佛很累,揉了揉鬓角,嘴边重新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来:“你走后,我也不打算改嫁。准备到一个清静偏院的尼姑庵,过完这辈子。你也不用担心,黄泉之下,我绝不会与你相聚的。”

说完,余雅晴转过身,踉跄着离开。

聂睿羽绝望地望着她离开,最后的一丝希望和期待被抽走,他再也承受不住,整个人倚在铁栏上,恍恍惚惚中被两个官差拖出了天牢。

烈日在空,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他的脚底。但是聂睿羽浑然不觉,只觉得全身冰凉,仿佛跌在一个冰窟窿里,忍不住哆嗦起来。

官差感觉到聂睿羽的颤抖,对另一人嗤笑道:“看,又是一个胆小鬼!”

另外一个官差挑眉道:“人都要死了,谁能不害怕?做了鬼也别怪我们兄弟两个,要怪只怪你不知道收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等聂睿羽开口,就被堵上嘴,拖进了后院行刑的地方。

天牢里被秘密处决的人,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聂睿羽最后望着天,想到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一心想要娶徐灵芸,然后把华月喜接出来,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