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芸明显感觉今天的盛嬷嬷要严格了不少,更是认真谨慎,行礼的步骤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这才袅袅行礼。
盛嬷嬷点头,让她半蹲着,便指点道:“腿脚要再弯一点,表示恭敬。”
她轻轻踢了一下徐灵芸的脚根,后者险些摔了,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了。
盛嬷嬷不满意道:“站稳了,摇摇晃晃算什么体统?”
“是,嬷嬷。”徐灵芸咬牙继续半蹲着,又听盛嬷嬷指点着自己双臂的位置,认认真真地记下:“好,重新来一遍。”
徐灵芸一听,立刻站直身,又袅袅行礼。
盛嬷嬷又轻踢了一下她的脚根,这次徐灵芸有所准备,倒是没再摇晃。双臂的高度持续在一个水平,徐灵芸一动不敢动,直到盛嬷嬷点头:“可以了,起来再一次行礼。”
金琳远远瞧见徐灵芸一次又一次地行礼,嘴角噙着笑,更是认真地听从林嬷嬷的话,一点点纠正自己的姿态,务必规矩得刻板。
林嬷嬷心里暗叹,那位徐姑娘倒是不错,不管多累都咬牙继续行礼,如今已经像模像样了。倒是这位金小姐,态度比昨日是好一些,却依旧不够用心,还能分心到处东张西望:“第五遍了,虽然萧太太不喜重罚,但是金小姐如此不认真,实在让我汗颜。若是如此,我只能叫萧太太另请高就了。”
金琳连忙收心,没再注意徐灵芸的状况,一门心思跟着林嬷嬷学习行礼。要是让大太太知道她不够用心,气走了教养嬷嬷,再疼爱自己,只怕也要震怒的。
一个上午的学习,徐灵芸累得双颊满是红晕,金琳也好不到哪里去。等林嬷嬷拍拍手让两人去用午饭,下午再过去若鸣轩,双双都松了口气。
今儿盛嬷嬷突然变得这般严格,若是跟金琳没关系,徐灵芸说什么都不信的。不过教养嬷嬷越严格,以后她在婆家也越是没人能挑出毛病来,何乐而不为?
她反倒怕盛嬷嬷敷衍了事,没教自己一点真本事的。
看见徐灵芸有些狼狈,金琳心里才舒坦了不少,笑吟吟地上前关怀道:“徐姐姐也累了吧,要不要到卿兰轩一起用饭?”
“不必了,春英怕是已经准备妥当了,改天吧。”徐灵芸脑子里还琢磨着盛嬷嬷刚才教导的话,生怕忘记了,赶着回去写下来,也没再跟金琳寒暄,匆匆忙忙就走了。
徐灵芸想一会写一会,好半晌才把要点都记下,匆匆扒了几口饭,又赶回了若鸣轩。
下午依旧是枯燥的不断行礼,金琳有些烦躁,只是见徐灵芸一遍又一遍地行礼,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看着一两遍没能看出差别来,半个时辰后一瞧,倒是能看出徐灵芸行礼的姿态越发优雅从容了。
金琳这才恍然,专注地跟着林嬷嬷的指点一次次地行礼,总算在天黑前让林嬷嬷点头了。
只是临走前,林嬷嬷的话让她险些吐血:“金小姐今儿的表现比昨天好多了,却还不够认真。瞧着徐小姐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明儿估摸着便能继续教导别的。金小姐却还要多番练习,明儿一早若是还不行,只能接着今儿教的了。”
金琳左看右看都没瞧出她跟徐灵芸的不同,却见盛嬷嬷和林嬷嬷都是一脸赞许的表情,心里几乎想要呕血,不由后悔当初为了拉拢徐灵芸把她叫来旁听,倒是把自己比下去了。
若是明早她还要继续学行礼,徐灵芸却能学下一样了,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金琳咬咬牙,请求道:“林嬷嬷,天色还早,还请嬷嬷再指点一番,免得耽误到明儿了。”
林嬷嬷等的就是这一句,既然学得不好,就需要笨鸟先飞。不得不说,徐灵芸虽然是旁听的,却究竟比金琳还要用心许多。
或许这是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所以徐灵芸不敢错过哪怕一个字。但是对于金琳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反而没怎么放在心上。
好比一个人家里的财富犹如金山银山之多,没把几个铜板放在眼内。但是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儿来说,几个铜板就犹如性命那般重要了。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因为在劣境,才会更为认真如今眼前所有的。
金琳连晚饭也没用,跟着林嬷嬷又一遍遍地行礼,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林嬷嬷才满意地点头,她已经累瘫了。
被竹香扶着离开若鸣轩,金琳心里并不痛快。徐灵芸早早就回到院子里歇息,她还得留下来继续学习,难不成她比徐灵芸还要笨?
金琳想了又想,归根到底还是教养嬷嬷们偏心罢了!
她揉着酸软的胳膊,坐在软榻上,竹香已经懂事地替金琳捶腿了:“对,就是那里,用力一点!”
金琳眯起眼,舒服地喟叹一声又问:“你亲眼看见的,姑姑让语琴送了四千两给林嬷嬷和盛嬷嬷?”
“是,小姐,奴婢特意跟语琴姐姐攀交情,好不容易才让她开口说出来的。”竹香花了不少体己,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哄得语琴松口:“萧太太对小姐真好,四千两眼睛也不眨地就送过去了。”
金琳轻轻一叹,赞同道:“是啊,姑姑待我像是亲生女儿,若是我真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那该多好啊!”
若是如此,她就是萧府的嫡出小姐,萧家财大气粗,上头还有四个哥哥撑腰,自己根本受不了一丁点的委屈。
只可惜,金琳没托生在萧家,倒是进了金夫人的肚子里,在府里跟着金夫人窝窝囊囊过着日子,别提多憋屈了。
“你把那些解乏的松香找出来,待会跟我去徐姐姐的院子。”
竹香不解了:“小姐为何还要待那徐姑娘这般好?松香还是金夫人的陪嫁,夫人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
金琳摆摆手道:“吩咐你做什么就去做,别多嘴。一点松香罢了,你倒像娘亲那般小家子气,要舍不得了。”
竹香不再吭声,把松香的木匣子翻出来,心疼地皱着脸,抱在怀里。
金琳心里估算着,每隔几天萧晗都会出府查账,顺道会送些府外的小玩意儿到徐灵芸那里。若是她没记错,今晚便是那个日子了。
特意拿出那件粉色抹胸裙,金琳抹上淡淡的口脂,华美的发髻上一支红宝石镶嵌的石榴簪子,左右端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取了最喜欢的云纹香包,别在腰带上。
竹香瞧着她刻意装扮,心底模模糊糊有些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低眉顺眼地抱着木匣子,没多口扰了金琳的好事。
两人出了卿兰轩,金琳没走平日就近的小路,反倒绕了一圈,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小心张望。远远看见一道硕长的身影,金琳连忙整理了一下丝毫不乱的发髻和衣裙,带着竹香装作不在意地经过,不经意地抬眸,便笑着惊讶道:“大表哥?”
萧晗瞧见她,略略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素来冷淡,金琳也习惯了,笑眯眯地寒暄道:“大表哥这是刚从府外回来?我这是要去徐姐姐那里,今儿教养嬷嬷严格,看着她也累了,正好我那里有些解乏的松香,便一并送过去了。”
萧晗没有做声,端砚只好上前接话道:“金小姐真是体贴,不过让丫鬟跑一趟便是,如今还亲自过去,实在有心了。”
金琳摇头,笑笑道:“徐姐姐入府后对我照顾良多,只让丫鬟走一趟,哪里有诚意呢?”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金琳时不时瞅着身边高大伟岸的萧晗,脸颊悄悄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
听见她的话,萧晗的脸色柔和了一些,难得开口问道:“松香难寻,确实有心了。”
金琳更是受宠若惊,急忙摆手道:“只是些小玩意儿而已,当不得大表哥这般夸。”
端砚瞄了眼这位表小姐,瞥见她酡红的脸颊,湿漉漉的双眼经常性地看向自家少爷,就明白有一颗芳心落在萧晗身上了。
这样的闺阁小姐,他已经见得多了。毕竟萧晗俊美的容貌,不熟悉的人远远一瞧,没见过世面的小姐们哪里能不迷恋上?
只是这位金小姐跟徐姑娘交好,又怎会没看出大少爷对徐姑娘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