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的府衙前,顾怀快步走了出来,刚好看到那辆马车停下,清明和夏至下了车驾,先朝顾怀行了军礼,然后便掀起车帘,露出了一道苍老的身影。
顾怀快步上前,拱手躬身,端端正正地行了儒生一礼。
“老夫现在可没有官职,被三品大员行此大礼,传出去怕是有人要多嘴说老夫倚老卖老咯。”
卢何走下马车,扶起顾怀:“怎么这么庄重?老夫可受不起。”
“这一礼可不止是我,还是替无数黎民拜的,”顾怀笑着说道,“卢老一来,晚辈心里便有底了,有卢老统筹,河北幕府,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他迎着卢何往府衙里走,卢何闻言笑道:“哦?你肯放多大的权?”
顾怀断然道:“全部!”
“这就有些过了啊,顾怀,”卢何说,“官吏任免、地方财政、军事决策,开府仪同三司,你就这么放心老夫?”
“晚辈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是相信卢老的。”
“哪怕老夫的选择有可能是错的?”
“在这个过程里,无论是谁,都不可避免的会犯错,”顾怀说道,“河北百废待兴,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尝试,然后找到一条正确的路。”
“可万一你要是与老夫政见相左呢?”
顾怀停下脚步,沉默下来。
他犹豫片刻,然后正视卢何,说道:“我于政务一道不算精通,哪怕离京之前多经家父教导,也还是缺少了日积月攒的经验,所以我能保证,在卢老执掌河北幕府的过程中,我不会对卢老的政令指手画脚,因为经过那天的商谈,我很确定卢老想做的事情和我是一样的。”
卢何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没说完的话。
“但若是大方向,我希望卢老能有一定的让步,”顾怀轻吐了口气,“之前我便察觉,卢老认为有些我的一些改革计划太过急躁,应该放慢步伐,但乱世用重典,久病下猛药,河北若是只想挡住辽人,那么便可以慢慢来,但若是想要脱胎换骨,甚至有余力北伐,就一定要把步子迈大一些。”
他沉默片刻,苦笑道:“听起来好像是有点过分,按道理来说应该全部托付给卢老的...但我真的希望能将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野心更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