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之建言,实则对我朝不利,但今日之宴乃是在下所提议,在座之人亦皆为一时之选,在下自当言无不尽,而后回朝,再与诸君针锋相对而已。”
夏景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如白云边、徐大鹏等人都知道,埋钩子逗傻子的阶段结束了,要进入正题了,纷纷悄然坐直。
“世子今日之势,今日之言,皆建立在我朝在北疆大败,贵国之铁骑雄兵气势汹汹,威震八方的基础之上,意图借着这一场大胜震动我朝之机,一改贵国在我朝士子心中之形象,甚至拉拢一帮亲近贵国之人,以成就你此番出使之功绩,对吧?”
薛文律也不傻,见夏景昀收起笑意,便也悄然打起精神,但没想到夏景昀一改先前的和风细雨,言辞仿佛夏至傍晚的狂风暴雨般朝他涌来,他被说中心思,强撑着道:“难不成建宁侯认为这一战还有不一样的结果不成?”
“当然,本侯始终相信安国郡王,相信我朝将士们。他们还在前线血战,我们凭什么在这儿定论他们的成败!”
斩钉截铁的话,说得场中许多年轻人胸中热血一荡。
薛文律冷笑一声正要开口驳斥,夏景昀却压根没给他机会,直接道:“但是,我现在要说的,却不是要为大家分析我们为何能胜,我是想告诉诸位,若是我们真的败了,又当如何?”
薛文律愕然,下方的年轻人们也齐齐愕然。
夏景昀缓缓扫视一圈,认真道:“败了,就一定意味着我们错了,北梁对了吗?”
“诸位,强权从来不能代表真理。我们从不信奉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道理!”
“道理就是道理,它不该为任何东西让路,也不该为任何别的东西而改变。”
“在学院里,师长是权威,他比我们强,但是我们可以骄傲地高喊,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在官场上,上官是权威,他比我们强,但若是他们胡作非为、枉顾朝廷重托、怠政乱政、鱼肉百姓,我们一样可以勇敢地反对,不同流合污,不屈服于强权,因为圣贤教导过我们,忠君爱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在生活中,我若为强,不恃强凌弱;我若为弱,不阿谀事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这些,都是根植于我们大夏子民心中的道义,曰仁、曰义、曰礼、曰智、曰信,共同构成了我们引以为傲的泱泱大朝气度!”
“这些东西,绝对不会因为一场战事的失利而变得落后而愚昧,那些寡廉鲜耻的赤裸裸的利益交换,更不该成为我们的追求和秉持的准则。”
“纵使此番无当军败了,那又如何?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我们的道理在,我们的路就在,大夏的脊梁就在,就总有一日,可以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但若是断了脊梁,舍了根本,那才是成了无根之浮萍,失了大道之根基!”
“今日之言,实乃有感而发,惟愿诸君谨守本心,不改汝志。便如当日涂山的三位老先生赠予这位世子殿下的话,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双双赤红的眼睛,闪烁着热血的光芒,甚至好些被族中算计洗了脑的权贵子弟,此刻都感觉有豪情在胸中激荡,有意气在脑海生根。
鸿胪寺卿手忙脚乱地记录着,感觉一个天大的机缘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自己不说升官,至少也要扬名了!
场中一片亢奋,耶律文德和元文景以及北梁众人都面色凝重,这夏景昀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盘算推翻,引得众人如此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