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颤着身,抽出一口气,依靠着马车里的柱子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许多话憋在心口,拼命找着宣泄的口子,却又无从流出。
他参悟无情道是见苍生、见天地,却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成了对他有什么意义。
马车到了沈怀霜府邸前,沈怀霜抓紧了屋檐下的栏杆。陈叔快步从院落里跑到廊下,低头见沈怀霜混沌模样,沉沉吸了一口气,惶恐道:“郎主手怎么那么冰!”
沈怀霜搭住了陈叔的胳膊:“陈叔,我不能走了……”
陈叔低头一看,伸手扶上去,几乎用全部的臂力支撑才勉强让沈怀霜站住。
沈怀霜:“你扶我回去。”
陈叔:“郎主,殿下和您说了什么?”
沈怀霜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走两步,找路上能靠的栏杆扶住自己,只道:“留给殿下的那封信,你在我走之后,把它烧了。这事不必让殿下知道。”
沈怀霜近乎一步一扶地朝前缓慢地挪动着步子。
风雪中,背影挺立,白衣飘荡,却是个真正形单影只的人。
沈怀霜回府以后换下了钟煜给他的那件衣服。
他换得很仓促,好像很急于脱下,抬起头,最后望了眼镜子。
曾经镜子里也有人接过他手里的梳子,青年低头时,眸子是明亮的,会靠在他身后赤诚地和他说,我可以帮你代劳一辈子。偶尔青年会抬头,也望着镜子,在镜中与他相视一笑。
镜子面前没有了人。
钟煜也不会再想望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人笑。
窗户外,槐树在昨夜落雪后挤压了满枝的凝雪。
他在这里好像也没有了任何逗留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