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晏冷汗津津。他一早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周恒这时才端正坐直了身子:“潘阎待你倒很好,这都与你说了。”
周怀晏说:“他残忍,狭隘,锱铢必较,但为人其实极其愚昧,是个极好拿捏之人。”
“看你二人平日同盘而食,不想你对他评价倒是不高。”周恒笑说,意有所指,“不过,愚蠢的人是最好做傀儡的,太聪明的,有时反而连棋子都当不上。”
周怀晏长叩一个头,避而言其他:“父亲睿智,但六王爷恐怕不是想拿他为傀儡,王爷爱重潘阎,手中权柄种种,倾囊相送,所以潘阎如今行事才这般嚣张。”
“爱重。”周恒喃喃,重复了这个词,“所以才把手伸到了剑盟来,要将我剑盟百年根基,拱手送于潘阎?”
周怀晏旁敲侧击:“剑盟势大,王爷自己恐怕也有些从朝堂伸手到民间来的意思。”
周恒指尖点着虎狮兽的鬃毛,大殿便静得这剩这点声音。
“那你再说说,我坐在这里,几时会被王爷拉下马去。”周恒倾头喝尽那壶酒,四肢大大摊开,酒水恣意晒在胸前,放浪形骸至此,仿佛已近末路。
周怀晏一顿,拱手稳声说道:“儿子只知,剑盟如参天老树,其下看似盘根交错,深长复杂,而使其巍然百年而不倒的根须,从来只有其一。”
“这根在,剑盟才在。父亲在,儿子才在。”
周恒手里的酒壶歪了,骨碌碌滚下阶去,落在周怀晏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