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借来的是这样一剑。”
这个剑修轻声自语着。
又满是不解。
“但岭南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剑呢?”
这当然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只是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剑也是一样的。
风雪高丘之中,有一剑灿然而去。
千里万里。
是剑意之道的追求。
所以白衣和尚在鹿鸣极东,而庄白衣来了这里。
一个剑意之修最为烦人的地方便在于。
万里人间,忽有一剑来。
送出了那一剑的庄白衣,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
只不过这大概并不碍事,只要那个不在那个和尚面前,大概一切都不碍事。
庄白衣咳嗽着,伸出手指,尝试将那一堆火堆点燃。
只是如渊之剑蓄势太久,这个剑修的神海元气已经近乎干涸,风雪里一个小火苗蓬然出现,又倏然熄灭。
庄白衣沉默了少许,没有再去点燃剑火,开始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只是走了没有多远。
这个剑修便差点跌了一跤。
雪里似乎有着一块埋着的石头。
庄白衣本来没有在意,只是站稳了身子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转回身去,长久地看着那一处风雪凹陷之处。
那里有着一角布料露在雪外,很是僵硬,灰色的,就像一块岩石一样。
当然,这样的色调有时候也很是常见。
比如说世人常用的棉被。
庄白衣静静地看了很久,走了过去,伸手刨开了那一片积雪。
里面是一个已经冻得邦邦硬的男人。
庄白衣认识他。
这个人曾经是人间剑宗小道九境的剑修,放在整个修行界里,境界都可以说算高的。
后来在阿弥寺前,强行破境,送出了并没有什么用的一剑。
再后来就是世人了。
再再后来。
就冻死了。
庄白衣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师弟,而后叹息了一声。
“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只不过并没有人回答。
知道答案的人,并不在这个人间里。
或许就像南德曲当时与陈鹤说的那样。
谁知道明天会怎样呢?
......
世人走在人间的时候,总是有足迹的。
尤其是在风雪里。
有人曾经见过庄白衣,毕竟一身黑袍的男人握着一柄黑色的剑在风雪里走着的时候,是极为显然的。
那人告诉了南德曲一个正确的方向——那些风雪里的脚印就是通向那里的。
这是一种足够致命的正确。
尽管那人同时也警告了南德曲,继续往西去,会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死寂之地。
但是裹着大棉被的南德曲并没有当回事。
毕竟做了几十年剑修,对于人世艰险的习惯性的轻视,有时候是很难纠正过来的。
这个曾经的剑修只是问他要了一碗热水,探着头通了通鼻子,又将那一大碗热水都喝了下去,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便继续向着风雪里走去了。
这大概是这个剑修留给人间最后的背影。
他当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剑修。
在南衣城的时候,出风头的总是陈怀风,是张小鱼,是姜叶。
所以大概世人以后都不会记得南方某个剑宗里,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剑修。
人间剑宗的人没入人间的时候,大概确实是悄无声息的。
就像水滴进水里。
就像雪落进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