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理寺卿的余庆年,当然不是什么热衷于给下属找乐子的人。
这样一处司衙的工作性质,便注定了这些都是一些不苟言笑之人。
毕竟面对着犯人还嬉皮笑脸,自然有损大理寺威严。
只是他们却也是能够明白余庆年为何近日是这般模样。
夹在巳午妖府与天狱之中的日子确实很难过。
一众人在那里惆怅的吃着柿饼,想着柿柿如意,不管如谁的意,总之快点过去才是真正的如意。
“所以大理寺现在应该怎么做?”
大理寺少卿很是惆怅的看向了余庆年。
后者埋头吃着柿饼,倘若不是一众人身上都是很是严肃的大理寺官服,大概会像极了路边的乞人。
余庆年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说道:“你不要问我,应该去问天狱。”
这确实是大实话。
天狱的动作,才能决定大理寺接下来将如何去走。
大理寺少卿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问天狱。
在这样的关键时期,去问天狱,便等于直接大张旗鼓地与巳午妖府站在了对立面。
余庆年啃完了那个柿饼,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先等等吧,看看天狱那边的动静,如果天狱还是铁了心要按死巳午妖府,我们直接跟上就行了。”
一如当初水在瓶问祝从文的那个问题一般。
在巳午妖府与天狱之间,世人更怕哪一个?
当然是后者。
大理寺其实只是怕天狱突然撒手不管,到时候弄得大理寺里外不是人。
......
“事实证明。”
柳青河站在了梨院小道上,看着那个坐在深处修行着的少年,轻声说道。
“你确实不应该相信我们。”
膝头按剑的伞下少年蓦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大片梨树之外的那一袭黑袍。
“狱主大人什么意思?”
柳青河平静地说道:“你身上破绽太多,有一个被巳午妖府抓住了。”
南岛皱着眉头,右手却是握住膝头那柄桃花剑的剑柄。
“他也知道你是十二楼的人。”
柳青河沿着小道平静的向着少年走去,一直到停在了少年身前,低头看着他,淡淡的说道。
“这对于身处天狱之中的你而言,无疑是极为致命的。”
南岛沉默了少许,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桃花剑,缓缓说道:“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世人。”
柳青河平静地说道:“是的。”
梨院之中沉寂了下来。
似乎隐约有些剑鸣之声,又好像只是一种错觉。
天光穿过有如云川一般的高楼,又穿过了那株少年倚坐着的梨树落了下来。
只可惜鹦鹉洲是被少年背在身后的,而桃花剑是暗哑的。
所以哪怕是柳青河,也不能看清,少年的剑,到底是不是拔出了一些。
不过想来南岛应该不会蠢到真的面对着这样一个天狱之主拔剑。
在梅溪雨面前他都拔不出剑来,自然更不用说面前的是柳青河。
一直过了很久,南岛才终于缓缓松开了手里的桃花剑,抬头看着居高临下,譬如一座黑色的山崖一般伫立于身前的柳青河。
“狱主大人打算如何做?杀了我?”
柳青河轻笑一声,转过身去,向着那些漆黑的高墙边走去,让那些被遮掩的天光落在了少年身上。
“我如果想杀你,在你出现在槐都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南岛。”
南岛听着这句话,自然无话可说。
这是极大的事实。
从某种角度而言,在南岛知道了水在瓶的目的一直都是自己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能够在槐都在那样一个侍中大人的视线里活下来,未尝不是因为这个天狱之主。
少年将桃花剑背在了身后,撑着伞站了起来,走到了柳青河身旁,什么也没有说。
一个寻梅境的少年,在一个实力莫测的人间大妖面前,自然说什么都是假的。
一切都只在柳青河的心思而已。
“天狱会否认一切。”
柳青河抬头看着那些高墙之上一些疏落的日色。
南岛下意识的看着那些漆黑的沉郁的高墙。
天狱用不上抹黑。
这样一个地方,本就是以黑为本色的。
“只要天狱不承认,他巳午妖府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柳青河平静地说着,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这个少年。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确实不能继续在天狱待下去。”
南岛至此却是明白了什么。
所以说到底。
他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去天工司走一趟。
柳青河转身离去。
“我会让天工司的人傍晚时分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