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崖某代崖主曾经的佩剑,再后来,亦是作为了磨剑崖七师兄的剑。
但这不是让丛刃愤怒,神河哀伤的缘由。
二人从未见过那位八师兄,自然不会对于重新唤来八师兄的本体,会有什么触动。
关键在于。
当年丛中笑拔剑,与妖祖同归于尽。
所以那些落向神河手中的那些人间微尘,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丛中笑。
“我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神河将手中的那柄剑横于身前,无比温柔地抚摸着每一寸剑身,轻声说着。
“这是欺师灭祖,这是大逆不道,这是泯灭人性。”
而下一刻,这个一身黑色帝袍的男人却是握剑向着天地斩了一剑。
丛刃身前的方寸骤然带着剑意化作流光而去,将那看似斩向天地,却是斩向了丛刃的一剑拦了下来。
一剑之下星光摧折,万物凋零。
双剑倒折而回。
人间剑风烈烈之中。
那位人间帝王无比平静的立于暮色之中执剑而立。
“只是师弟,我们今日要讲的道理,是生死。生死之外,一切之事,都是小事。”
丛刃抬起头来,在神河终于变得冷冽的话语之中,静静地看着那些在剑光交错之下,于暮色里落向夜色之中的桃花。
“是的,师兄,是生死之事。”
这个白衣剑修声音同样冰冷,伸出手,好像接住了某片桃花,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也许本就没有桃花,只是在那些剑火迸射之中,落向人间的灿烂的火屑。
丛刃的身影仿佛凝滞一般长久地停在溪畔。
而下一刻,那道立于原地的身影却是缓缓化作流沙消失,只留下了一个颇为浅淡的巫鬼印痕。
人间暮色与夜色之间如同出现了一道不可见的平湖。
白衣身影消失在了黑色的湖底,却瞬间出现在了湖面,有如一剑破湖而出一般,落向橘色的暮光之中。
神河神色一凛,竖剑身前,并指落于剑柄处,而后一路抵着剑身向下,指尖有着无数金光道文浮现,那柄微尘之剑上,由上而下的瞬间烙印下无数道文。
黑袍身前以剑为基,瞬间无数道文化作一个三尺见方的符文之盘,而后又如同被惊扰了的平湖波纹一般,迅速地扩展开来。
那一剑倏忽而来,落在了那一道道文屏障之上,剑上无数黑气弥散着,化作冥河之水尽数垂落人间。
而那个再度现出身来的白衣剑修身上,亦是有着界限分明的一幕。
一半是万千道文流转,另一半则是巫鬼之力环绕。
人间兼修四大修行之道的并不多。
丛刃是。
神河亦然。
二人身周都是万千术法流转,道文破碎,巫鬼之力弥散,而手中之剑悍然相交。
那些在二人相交之处弥散的浩然之力,便是那片被神河留在人间的暮色,都是寸寸地碎裂着,将那些剑意尽数倾洒向人间之中。
一如当初卜算子所说那般。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存在。
人间是礼不住的。
那些碎裂的暮色之下,有着无数乾坤道文无比迅捷地流转着,化解着一切落向人间的剑意。
某个立于东海青山之中的老道人神色蓦然苍白,怀中那面本就有了裂纹的镜子,自行飞出,承接着道人那一口喷出的血液,化作了无数血色道文,一同升向了天穹之中。
而东海高崖之上,那些当年那一代磨剑崖弟子们残留下来的剑意,亦是在云雾之中涌动着,白裙女子神色凝重地迎风而立,一崖云雾正在被那些剑风向着东海吹袭而去。
崖下暮夜之中的师兄弟二人一触即分。
那片暮色在瞬间便已经残缺下来。
像是某幅尝试盖住夜色的黄昏的画卷,被斩得支离破碎一般。
丛刃身周巫鬼之力翻涌,执剑消失在了原地,再度出现时,却是在暮色天穹之中,方寸环绕白衣流转,一手
掐住剑诀,一手却是下冥之诀。
鬼术,刹那冥河。
一条浩荡冥河自高山之上,如同垂落人间一般浩荡而来,万千鬼花瞬间绽放与冥河岸畔,摇落着侵蚀世人灵魂的黑色花粉。
那位人间帝王执剑立于冥河之下的暮色东海之野,看着那一条覆盖了整片人间天穹的浩大冥河,只是抬起来了一只手,不无平静地说道:“巫鬼之道,我远比你强,师弟。”
丛刃是槐安人,而神河是黄粱人,论巫鬼之术,自然是神河更甚一筹。
所以在神河的那只手上,同样是一术巫诀。
那一条在浩荡之中,向着人间回正的冥河,却是被无数自人间开往天穹的冥河鬼花簇拥着,强行止住了降临的势头。
而这个人间帝王身周竖剑身前,一身剑意自神海涌出,没入身前微尘之剑上,身周出现了无数剑光之影,而如同浩瀚之流一般,向着那一条立于天穹之上的冥河而去。
丛刃神色一变,脚下巫痕闪烁,整个人却是消失在了那条冥河之中。
而就在丛刃离开的下一刻,那些剑光之流浩然撞击向天穹而去,那一条触目惊心的浩大冥河与这片冥河人间,却是直接被一剑斩断,化作漫天漆黑的飞絮余烬落向人间。
丛刃的身影出现在了溪畔原野之上,心口仍自在滴着血,然而这个白衣剑修却毫不在意,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立于溪山之下的神河,轻声说道:“是的。”
在故事的最初,丛刃是剑修,而神河是巫鬼之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