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片寂静,但偶而也有一二只青蛙咯咯叫上几声,就像领唱似的引起一阵蛙噪,接着突然之间又一齐停止了。
远远的什么地方,有一只杜鹃忽然啼叫起来。
听见杜鹃的叫声,尤林和青姑同时抬起头来,互相望望,又朝啼声传来的方向望望。两个人都涌起一个希望,说不定,这是游击队同志发出的联络暗号呢?
杜鹃叫了三声以后,仍然不停地啼叫着。这不是联络信号。可是,尤林仍然怀着一种特别的感情倾听着。
这种熟悉的声音,使他忽然觉得好象回到了他的家乡,祖国江南那个遥远的,亲切的,富饶秀丽的竹溪桥村。
在家乡,每当初夏季节,这种专吃害虫的嘴大尾长的鸟儿,常常喜欢昼夜不息地啼叫着。
有一回,小小年纪的大林子问阿爸说:“阿爸,阳雀子为啥日夜不息地叫呀?”
阿爸把他抱在膝头上,一面用长长的竹子烟管吱吱地吸着烟,一面用他那只粗糙的、长满老茧的大手,在他头上抚摸着,告诉他说:“从前,有个勤劳美丽的农家姑娘,被一个叫王九的财主以抵债为名,抢到家里关起来。这个姑娘就什么东西也不吃,临死那天夜里,她用灯火烧着了关她的那间屋子。一时火焰冲天,把正在死猪般的睡得烂熟的财主和财主婆,一起烧死在房子里。当时,人们看到有一只鸟儿从火光中腾空飞去,嘴里不停地叫着,火烧王九!火烧王九!”
“是她变的!一定是她变的!”大林子叫了起来。
他歪着脑袋,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阿爸,姐姐是不是也变成了阳雀子?她也叫财主牵走了,她也……”
一提起姐姐阿兰,坐在一旁纳鞋底的阿妈突然把针线一放,拉起衣襟来揩眼睛了。
阿爸叹口气说:“孩子,长大了你就明白了。好,到后山拣柴去,别在这里惹你妈伤心啦!”
以后,在他当游击队员的日子里,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宿营的树林里,在行军的田野上听见过杜鹃的叫声:“火烧王九!火烧王九!”
这声音就好像是在诉说人民深重的灾难,又好像是在催促战士们去为受尽压迫的父老姐妹报仇。如今,他在这里,在这块被美李匪军烧杀蹂躏的新罗土地上,又听到了这种使他心血沸腾的声音,他心里油然涌起了一种不字营的,渴望去战斗,去为新罗人民和祖国人民讨还血债的激情!
青姑在一旁,轻轻地把遮在眼前的草丛向两旁分开。她也明白,正在啼叫的杜鹃声音决不是游击队同志们的信号。
况且,游击队也不知道她青姑已经带领着志愿军同志来到了这里。但是,为什么她不可以首先发出信号试试呢?她把这个意见轻轻对梁寒光说了。
好进同远处的杜鹃啼声相呼应似的,公路斜坡旁边的野草丛中,忽然也响起了杜鹃的叫声。它叫三声,停一停,过了一会又响亮地叫三声。
不过,除了远处那只不知疲倦的杜鹃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杜鹃叫声回答。这样重复了几次,路旁野草丛中那只鸟儿也就失望地不再叫了。
又过去了将近一小时,公路上,依然黑沉沉,静悄悄,什么灯光也没有出现。
孟二虎有点焦躁起来了,他碰碰身旁的田昌茂,轻轻地耳语道,一草谦柔狐苦“李承晚这老小子,怎么一个也不出来?”
“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田昌茂不急不忙地说。
他舒舒服服地卧倒在一片柔软的草茵上,嘴里轻轻地咬嚼着一根什么草茎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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