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确定了最早的年限,还是很了不起。”李世培点头,他知道这类考证的难度。
“是的,不过我们根据考证,将成书年代缩到了更短。”周至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因为这个发现,本身就是他找出来的。
李世培见到周至这个样子,不由得对他更喜欢了,这娃方方面面都谦虚得很,却唯独在学术发现上得意,这就是真正喜欢做学问的好孩子,于是鼓励道:“那你得好好给我们讲讲。”
“我对比了这一版本的《花间集》与后来版本的区别,发现后世的《花间集》,有陆游的两则跋文,而这一版,却只有一则。”
“陆游这两则题为《跋〈花间集〉》的短文,对唐末五代词忽贬忽褒,似乎并无定见,但细察其实际,前者是就思想内容说其短,后者是就艺术风格论其长,这在文艺评论来说,一分为二的方法原是正常的。”
“唐末五代,文章之陋极矣,独乐章可喜;虽乏高韵,而一种奇巧,各自立格,不相沿袭。这种出于民间,经由文人修饰而成的问题,被称作‘诗客曲子词’,也就是宋词的前身。”
“然而从历史现实来看,彼时中原干戈扰攘,而西蜀南唐尚得偏安,豪家贵族,耽于逸乐,纵情声色,‘诗客’们在绮筵绣幌之间,以清绝之词,助娇娆之态,到《花间》结集,以此类作品为多。”
“而陆游所处的当时,南宋内外情况与西蜀南唐颇有类似,在心系中原、志图恢复的陆游看来,难免会对《花间集》里的词人生出‘流宕如此,可叹也哉’的感慨,发出‘或者亦出于无聊故耶’的疑问。”
等袁所长取来另一个版本的《花间集》,果然,里边陆游的跋文,分了前后两则。
周至继续说道:“陆游的两则跋文,第一则没有写出具体的时间,而第二则则写得很明确,是作于开禧元年。”
“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卷《花间集》没有放翁后跋,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当时后跋大概率尚未写成,也就是说,该书成书年代,当在陆游第一则跋文成文以后,第二则跋文成文之前,时间后限为开禧元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