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玉石俱焚局

“你也可以跟谷副主任谈。”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胡艳秋,主动建议道:“你们都是女同志,也方便开口讲。”

“不,李副主任,我……”

胡艳秋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着说道:“我……我还是跟您谈……吧。”

“李副主任主管保卫组。”

周瑶看着她提醒道:“你的情况跟他讲是最合适的。”

“想想你的情况,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未来。”

她表情很严肃,但语气里不减关心地说道:“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我明白,我明白——”

胡艳秋不住地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目光里的迟疑和犹豫是遮掩不住的。

周瑶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会儿只剩下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而李学武更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能说就说,不能说也跑不了她。

就在李学武准备起身离开,周瑶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胡艳秋惊慌地说道:“我坦白。”

“你也可以不坦白。”

李学武语气稍显不耐地说道:“王自健和张士诚已经到案了,师弱翁也在隔壁。”

“你要说的话很大一部分他们也许都已经交代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呜呜——我懂——”胡艳秋呜咽了两声,这才说道:“都是——都是张士诚让我这么做的——呜呜呜——”

嗯,都这么说,李学武都听腻了。

甭管以前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进来以后都是对方的错。

你要问团队和团伙的区别,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就是区别。

“从头说,好吧。”

不用李学武示意,周瑶已经给做记录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所以不要抱有幻想。”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你的特殊情况,否则你没有资格直接跟我对话。”

“我……我……”胡艳秋心里的忐忑,精神的紧张,嘴里的话最后全化作了呜咽。

“呜呜——我不想的,呜呜——”

她双手拧着手里的毛巾,手背上青筋明显,看得出来内心的状态。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小卡拉米,李学武都不屑使用心理学上的手段。

仅仅是他的身份,以及长久以来在厂里树立的形象,内心有鬼的她都受不了这种煎熬。

如果她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是个男同志,那在周瑶这里早就交代清楚了。

可以说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后代的正规形象。

在一些手段和办案方式方法上,克制和保守反而成了保卫科工作的主要风格。

要是搁在其他单位……

“从你进入红星厂,认识张士诚开始说吧。”

李学武见她没有心绪,帮她起了个头。

这个状态下,是负隅顽抗还是心慌意乱,一眼便知。

“我……我是66年8月份进厂的……”

……

内容过于狗血,李学武甚至都猜到了开头和过程,但他是真的没有猜到转折的部分。

刚开始谁都能猜得到,无非是心机拜金女遇到了渣男负心汉,而且是2.0加强版的。

为啥说胡艳秋是心机拜金女呢?

因为她明明知道张士诚已经结婚了,还敢接受对方的撩骚。

原因无他,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参加工作以后的环境便是管委办这样工作范围相对狭窄的部门。

每个部门都有圈子和小圈子,圈子里还有顶尖优势的佼佼者。

只要是在管委办工作的,谁不想一步登天?

给领导鞍前马后,牵马坠凳是他们快速成长和进步的最好捷径。

三年秘书路,平步青云梯。

外放副科或者正科,几乎是进步成为干部的模版了。

红星厂一共就这么几位领导,得权得势的更少。

要说张士诚,那在管委办的圈子里真是不得了。

你要说是当红炸子鸡也不为过啊。

对比栗海洋这位大秘不如,但程副主任调来的时候就挂着常务副,他能算个二秘。

即便在几次博弈中程副主任没有占到优势,可还是主管着生产业务。

工厂的核心是什么?

当然是生产业务了!

程副主任再怎么落魄,那也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厂领导。

所以前途光明、做事成熟、稳重大方、幽默风趣的前辈大哥哥就成了胡艳秋的白月光。

张士诚这个人用彭晓力的话来说就是蔫吧儿坏。

看着是正经人,实际騒的很。

他对管委办的这些男同志表面上客气,实际骨子里傲气的很。

对老大姐们也不甚尊重,时常摆领导的谱。

大家畏惧他的身份,自然躲着他,奉承他。

可当科室里有漂亮年轻姑娘,这孙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嘘寒问暖,指点迷津,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顾城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胡艳秋从小聪明伶俐,在学校也是精明拔尖。

小主,

初到管委办,身份上的“降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才想要抱个“大粗腿”。

这是正常的心理,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会缺乏安全感,会主动向高地靠拢。

李学武听胡艳秋讲了三句半,就知道她当时的心理状态了。

在特定的环境里慕强。

这并不稀奇,很常见。

有机关里工作的读者应该知道,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主动跟领导的有多少?

你细品,她们能从领导那得到什么?

几件礼物?几万块钱?

实际上很多女人屁都得不到,还得主动给领导买礼物,献爱心。

她们实际能得到的只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以为床上奋斗了,床下就不用斗了。

殊不知用的时候你是褥子,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就是裤衩子,办事的时候得扔!

就算你通过“奋斗”进步了,可挣的不还是那仨瓜俩枣的蝇营狗苟嘛。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调不走的人。

靠这个维持工作的女人,你且得保证要紧。

有人问了,这种心理只存在于女同志身上吗?

不,是所有人!

李学武管过安全,也管过人事,太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好高骛远,好逸恶劳,永远想着走捷径。

当领导的夸奖几句,抱着脑袋往前冲。

这就是为什么,领导都爱用年轻人当炮灰,因为他们便宜不自知。

用老人?那是谁坑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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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副主任好——”

“我过来看看。”

谷维洁语气很是和煦地同走廊里的保卫点点头,问道:“学武同志在吗?”

“李副主任在房间里。”

保卫一边应着,一边敲响了房门。

三下不到,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瑶见到是谷副主任便主动打了招呼,侧身让了进门。

“李副主任也是刚来没一会儿。”

“是嘛,我有点事耽误了。”

谷维洁点点头,走进屋内打量了几人一眼,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这才看向胡艳秋。

“我来看看你。”

她态度温和地说道:“虽然请你过来配合调查,但我们会充分保障你和孩子的生活。”

“谢谢,谢谢谷副主任。”

胡艳秋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已经说了不少内容了,心里的纠结散去了很多。

这会儿站起身抹了眼泪,看向床上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和后悔。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她态度温柔,语气和蔼,径直走到了孩子身边看了起来。

而后在胡艳秋感动的目光中坐在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

“我听周科长说了,你想见见学武同志,”她温声地解释道:“师弱翁同志申请要求他回避这个案子,我是同意了的。”

“是,我听李副主任说了。”

胡艳秋越抹眼泪越多,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错了——呜呜——”

“好,好,知道错了就好。”

谷维洁拍了拍她的后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年纪轻轻的,多可惜啊。”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她满眼惋惜地说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嗯,我坦白——”

胡艳秋接了周瑶投的温热毛巾擦了擦眼泪和脸,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三个月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那个时候我刚调到对外办,紧跟着张士诚就调来对外办当主任了。”

“你刚刚讲,张士诚以前就有过弄虚作假,虚报贪墨的行为,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学武抱着胳膊,将她的坦白拉回了正题,请谷维洁过来也是刚刚他的安排。

因为有些事他一个人听了不算数,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在这才行。

“我也是听他说的,没有纸质的证据。”

胡艳秋用毛巾擦了擦眼睛,说道:“不过他给师弱翁和程副主任送的年节礼我知道。”

“当时那些礼物都是我买的,票据都还在我的笔记本里。”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在你和张士诚调到对外办以前。”

“以前的话……”胡艳秋想了想,说道:“张士诚会联系一些供应单位和购销单位。”

“具体是做什么我不清楚,他只说这个来钱多,不能乱说。”

“嗯,这期间你只跟张士诚保持着密切来往了,对吧?”

李学武问的很委婉,但还是刺痛了胡艳秋的心。

这是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遮羞布,将曾经肮脏的过往暴露无遗。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他刚开始时答应我的,说要跟我结婚。”

“后来又说家里老人不同意,得慢慢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