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微微点头道:“那么,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置,便不能相陪了。让谢玄招待你便是。咦?谢玄呢?这小子怎地到现在不来?他的客人,倒要老夫来替他招待么?混小子。谢玄,谢玄,来人,去找找他。”
谢安一边往外笃笃笃的踱步,一边大声叫嚷了起来。
谢安只喊了两嗓子,谢玄便大叫着从花厅外冲了进来,时间点掐的刚刚好。
“来了来了,四叔,你怎么来了?我不过是去更衣而已。”谢玄对着谢安拱手笑道。
谢安哼了一声,回头看了李徽一眼,负手笃笃笃的踩着木屐离去。
李徽其实已经心如明镜。这叔侄二人明显是商量好的,谢玄借故更衣离开,正是要给谢安和自己一个单独交谈的时间。谢安来和自己说话,显然是一种试探。
这种试探或许是基于两个目的,其一,是要试探出自己的底细,搞清楚自己拒绝桓氏征召的真实原因。或许在谢家人看来,自己的行为动机有些难以解释,或许将自己当成了桓氏的细作也未可知。
而另外一个可能的目的,便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否堪用。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那其实是件好事。那说明谢氏是准备接纳的。
但不知今日自己的这番言论,是否令谢安打消疑虑,是否让他觉得自己是可堪重用之人。从谢安的态度上来看,他并没有反驳自己关于桓温的那番言论,那或许代表着默认。
无论如何,李徽认为,今日这次见面对自己意义重大。他也并不担心自己对于桓温的那番话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因为他坚信王谢大族和桓氏的政治对立已经是事实,他坚信谢安他们定然也早已知晓桓温的野心。他更相信,谢安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桓温为伍的。
历史的记载或许和现实人物有出入,但这样的出入当在于细微之处,而绝不可能在立场、忠奸等大节上颠倒黑白,产生巨大的出入。更何况是在重大的历史节点上有过贡献的人,更不可能被歪曲。
谢玄连连向李徽道歉,说他回去更衣的时候,恰好有些小事要处置,便耽搁了时间。还询问李徽,他四叔有没有训斥李徽。因为在谢玄口中,他四叔谢安可是极为严厉的,喜欢教诲别人。
谢玄说,他的好友张玄都三十岁了,而且已经是吴兴太守了。每次来京拜访,都要被自己的四叔给训诫一番。搞得张玄每次来谢府都是小心翼翼的。
李徽没有拆穿谢玄,他相信这一切并无恶意,而是正常的反应。换作自己,也会这么做。
谢玄很热情,午间设下宴席招待李徽,谢安虽然没出席,但是谢安的小儿子谢琰却前来作陪了。谢琰和李徽同岁,今年十九,性格沉静温和,说话不紧不慢。席间谈论之间,倒也每有惊人之语,令李徽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