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心里有些感动,王牧之虽然一开始对自己并不友善,但他终究还是决定帮自己。他要离任了,历阳郡下一任郡守是谁无从得知,他定是知道自己在居巢县的处境很危险了,所以想帮自己一把。
“王彪之将此事告诉了我四叔,恰好,我在京城也将你的事和我四叔说了。当然我所知的有限,我只说了你碾子山和袁谨作战的事,以及你赠我宝剑救了我一命的事情。四叔便让我对你进行一些考察。看看你是怎样的人。”谢玄沉声道。
李徽的心中其实已经很激动了,自己这段时间过的并不轻松。外表的清闲掩盖不住心中的隐忧。在刺杀事件之后,李徽知道桓氏的报复迟早要来,自己未必能躲得过后续的迫害。所以心里一直是紧绷的。
但现在,自己忽然进入了谢安和王彪之的视野,那其实意味着,自己作为一枚棋子,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值得博弈的点。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这其实预示着自己正式进入了暴风眼中,但对此刻的自己来说,却也绝对不是坏事。
“但不知,谢兄的考察可结束了么?又得出了怎样的结论?”李徽沉声道。
谢玄微笑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这其实也是我四叔和王彪之想要知道的。”
李徽点头道:“请问。”
谢玄道:“你究竟是出于何种缘由拒绝桓大司马的招揽?我想要听的是真话,而非敷衍之言。”
李徽笑了起来,这样的问题自己已经被问过多次了,王牧之问过,桓序问过,顾谦问过。许多人都对此疑惑,因为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那答案却是李徽不能明言的。
李徽斟酌着词语,他当然不能说出真相,但也不能避而不谈。因为李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次是自己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机遇,那也正是自己想要走的路。谢玄代表他身后之人的询问,自己的回答也许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谢兄,李徽出身寒门小族,机会对我而言弥足珍贵。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的来到居巢县,冒着巨大的风险博得立足之地。这其中的矛盾和挣扎,也许是你这样的高门子弟无法理解的。你不知道对我李徽而言,机会意味着什么。我只能从别人的手指缝中捡拾遗落的残渣,别人丢弃的东西,反而是我希望得到的东西。”李徽轻声缓缓说道。
谢玄微微点头,他并非不明白,他只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罢了。但大晋寒门小族的处境,谢玄自然是一清二楚。在此之前,李徽的来历和出身,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这反而让他更加疑惑李徽的选择。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拒绝桓氏的招揽呢?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机会?这岂非自相矛盾?”
李徽笑道:“其实并不矛盾。追求上进,并非意味着就要曲意逢迎,自甘堕落。每个人都有自己行事的原则,我只是遵循我自己的原则。如果说要助纣为虐,同祸害天下的人为伍,才能换来青云直上,换来权势地位功成名就的话,那我宁愿甘于当个平庸之人。”
谢玄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桓大司马是祸害天下之人?”
李徽笑道:“谢兄,我可没点名,那是你说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也有我选择为伍的人,并非因为他权势熏天,我便会被他召之即来,而没有任何的原则和判断。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只会选择和我意气相投的人为伍。我和桓大司马他们不是一类人,所以我不愿同他们为伍,仅此而已。”
谢玄细细的咂摸着李徽的话,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