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同志,能给我们讲讲评委会评奖的侧重点或者是口味吗?”
有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显然是有点想要投机取巧的意味,但在场并没有人嘲笑他。
作家也是人,也有功名利禄之心,能坦然说出来,反而显得可爱一点。
哄笑声后,林朝阳嘴角含笑,沉吟着说道:
“这个你可为难我了。评委会评奖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阅读审美或者品位的偏重,一定要说的话,还是写出好作品吧。
庄重文文学奖的初选规则与现阶段所有评奖都不一样,我们依靠的是全国数以万计的大学生。
我知道很多文学界同仁对让大学生来当初选评委感到不信任,但事实证明,这些有文化、有审美、有热情的年轻同志是靠得住的。
这一届评奖提名的五十几篇(部)作品,无一不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有些作品的出现,连我们评委会都感到很意外。
比如于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比如苏童的《一九三四年的逃亡》。
尽管这些作品没有得奖,但它们的出现证明了庄重文文学奖评奖的多元化和开放性,也让这些青年作家的作品能够被更多人所关注。
好的作品从来不是千篇一律的,必然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大家不必去猜测评奖的标准如何,只要你写的是好作品,是受读者喜爱的作品,那么就一定会受到认可。
当然了,庄重文文学奖评奖名额有限,我们也只能挑选那个最能引起读者和评委共鸣的作品。”
林朝阳的讲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他之所以会这么表态,就是怕有些人自作聪明,刻意去改变自己的创作风格迎合所谓的评委口味。
至于在场众人听完了之后,心里的真实想法如何,林朝阳无从考究。
随意闲聊了几句后,他便离开了会场。
隔天中午,林朝阳夫妻俩到了深圳。
难得来一次深圳,林朝阳联系上了二埋汰,傍晚时分他带着陶玉书来到红岭大厦,现在这里看着两年前他来参加二埋汰婚礼的时候可热闹多了。
两年未见,二埋汰一见林朝阳分外激动,熊抱住他,然后又与陶玉书打了个招呼。
罗慧芳怀里抱着孩子,林朝阳逗弄了两下,“小家伙,虎头虎脑的!”
说着递出了一份红包,二埋汰夫妻俩还想推辞,却被林朝阳一句“给孩子的”镇压。
二埋汰和罗慧芳两年前结婚,去年儿子降生,现在已经16个月了。
罗慧芳现在仍在竹园宾馆上班,二埋汰倒是有进步了,成了小包工头。
“唉!以前没结婚养孩子,就知道干活,有了儿子才想着得多赚点钱……”
二埋汰说起他当包工头的经历,颇有种被逼上梁山的辛酸,因为这条路是罗慧芳逼着他走的。
罗慧芳白了他一眼,对林朝阳夫妻俩说:“他啊,就知道出傻力气,照以前那种干法,就是在工地干一辈子,也赚不了什么钱。”
为了帮二埋汰承包工程,罗慧芳还跟家里父母兄弟借了5000元。
“阿芳的想法是对的,深圳现在基建工程那么多,处处是机会,娶了这样的媳妇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陶玉书的夸奖让罗慧芳满眼笑意,二埋汰只会笑嘿嘿的挠脑袋,附和道:“是啊。”
林朝阳看的直皱眉,这憨头憨脑的样子,哪有点包工头的气势啊!
二埋汰现在属于幼年期包工头,今年才自己当老板,接的是一处商品房开发的模板工程,也就是木工活,他的老本行。
两人聊着聊着,二埋汰发现林朝阳的表情有些不对,问:“怎么了?”
林朝阳问他:“你干的那小区叫天景花园?”
“对啊,怎么了?”二埋汰不解的问。
“没什么,这名字起的好,听着就有前途。”
“是吗?”二埋汰口中念了两遍“天景花园”,怎么念都感觉平平无奇,但他不敢质疑林朝阳的审美,“是挺好听的。”
“你怎么接到这个活的?”林朝阳好奇的问。
“我跟他们总经理认识。”
林朝阳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二埋汰一眼,“咋认识的?”
“我刚来深圳那年,被扔到笋岗北站的消防库去给人家当小工,那哥们儿在项目上当技术员,就这么认识的。
不过我到那两个月他就调走了,听说是调到了省里什么单位,一下子成大人物了,当时我们工地还传了好一阵呢。
这不今年年初阿芳非逼着我干点小工程嘛,正好他那公司拍地拍出了个2000万元的天价,上新闻了,我这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国营单位的总经理了……”
林朝阳听完了二埋汰的讲述,拍着他的肩膀,“我看这公司行,以后就跟着他们好好干吧。”
二埋汰认真的点点头。
在二埋汰家待了两个小时,晚上一起吃了顿饭。
隔天临走时,林朝阳叫来二埋汰,取了10万元给他。
“趁着这机会好好发展,这钱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不着急还。”
以前二埋汰胸无大志,林朝阳不会特意去改变他,既然现在他有了前进的动力,能帮一把林朝阳肯定要帮一把。
“我哪用得了这么多啊!”
二埋汰现在当了包工头不假,但他干的是劳务分包,负责的仅是庞大建设工程中最细小的分项工程的一部分,合同额总共也就几万块钱,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做生意做的就是资金周转,手里钱多点对你没坏处。”林朝阳指点了他一句。
二埋汰听着也没再客套,“好,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林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干吧!”
“嗯。”
从深圳过关到香江已经是傍晚了,到家之后,林朝阳将一双儿女拉过来又亲又抱,冬冬还没跟他待上一分钟就挣扎着跑开去玩玩具了。
晏晏仍乖乖在他怀里,还奶声奶气的问:“爸爸去哪了?”
“爸爸这些天在燕京了,晏晏想爸爸了没有?”
晏晏认真的想了一想,才说道:“想了!”
林朝阳忍不住又在她雪白娇嫩的脸蛋上虚亲了一口,“真是爸爸的好闺女!”
然后用鼻子假意在晏晏的腰间拱了拱,她立刻爆发出清脆的笑声,“咯咯咯……爸爸痒!爸爸痒!”
林朝阳轻轻的搂着天真可爱的女儿,脸上写满了幸福的笑容。
眼神扫过客厅,一条“蛆”正在地上雇佣来雇佣去,手里摆弄着一辆玩具警车,口中发出模拟警笛的“vivo”声。
“不许动!举起手来!”
闺女果然是贴心的小棉袄,林朝阳心里突然飘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