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上蒙着黑布,一双眼睛黄浊不堪,被黑布严实蒙住的地方看不见面容,但整个人是十分憔悴的。
然而身边跟着的小孩却清秀得不像话,小脸净白,眉眼柔和,简直辨不出男女。
“管好小孩,别让小孩子乱跑”,下人提点了两句,就挥了挥手:“赶紧进去吧。”
沈椿棠跟着母亲进了侯府后院。
今日果真如下人说的那般,热闹非凡,曲水流觞,酒席上每一道菜都精致的像是仙宫佳肴。
是她一年到头也吃不上的好菜。
她和娘亲今日还一粒米也未进,身上所剩不多的银子都被女人拿来用作换洗着装,她教她梳洗打扮,说等父亲看见了她,一定欢喜。
她心道未必,却最终没能狠下心去泼这个可怜的女人凉水。
闻着空气中诱人的香味,她的小肚皮很不争气的开始打鸣。
但她没有动,她抬眸看了眼局促不安的女人。
在热闹非凡、觥筹交错的侯门府邸,往来贵妇小姐们的目光就像是无形的刀刃,刺向了这个孱弱卑贱的女人。
尽管花了全部的积蓄,衣裳依旧还不如侯府下人的华贵。
“相形见绌”四个字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投射过来的目光带着鄙夷、嘲笑、轻蔑、怜悯、嫌恶。
沈椿棠能感觉到娘亲的紧张,她在这些权贵夫人、金尊玉贵的小姐面前完全没有抬头的勇气。
但她的脚也仿佛生了根,舍不得走。
是啊,一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带着她逃出那个男人安排的庄子,什么苦都吃尽了,最惨的时候,娘俩啃过野草,嚼过树根,就为了回到繁盛的京城。
女人捏了捏她的手背:“小椿,待会儿就要见到爹爹了,你开不开心?”
这个女人的口中,总是十句离不开她那个血缘上的父亲。
开心吗?
那个男人的正妻带着一帮丫鬟婆子冲进来摁住她娘亲,亲自拿剪刀割花她娘脸的时候,那个男人在哪里?
但沈椿棠还是弯了弯唇,露出祈盼的神情,说出她娘想听见的话:“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