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在官署,他们是能常见安阳侯,就连休沐日安阳侯与那些大材们相聚,他们偶也能去上一二回。
再多呢?再多没了。
这不是埋怨安阳侯,安阳侯任用、提拔郎官从来尽心,不依家世定,从来是依能依材。
他们是有怯,自己最是知晓自己,无大材无大能,得不到安阳侯信重是应该,怨不得谁。
他们如何会猜主人家是安阳侯府贵人呢?太高太远了,必然照不见所有人。
宗寿的那几位同侪也没有猜是安阳侯府。
几人与宗寿相识是永光九年,那会儿同为郎官,来往是密切些,但早在地节二年就渐失了往来。
如今已是永始二年啊,光禄勋宗寿与他们何干呢?
招揽?笼络?他们没往这处思想,因他们从前委婉拒过宗氏招揽,不觉宗寿会再来一遭。
宗寿也应知晓,便是再招揽,他们仍会拒,何故做此无用功呢?
再者,几人沉寂不是假,不会以为一桩惠及诸郎的事是在讨好他们,那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他们没有低看自己,他们只是不止一次想,他们渴望的利禄许是这一生都不会得到,这一任至尊在位是,下一任在位也是。
心死了吗?尚未,几人尚能互相慰藉。
再回官署,诸郎们愁容早消,喜气溢得同僚们快没处落脚了。
相熟的见状就问,诸郎遂将新屋主的孝心好一通夸赞,又说昨日家中已用了炭火取暖。
同僚们听着这话若说妒吧,定是犯不着的,郎官中他们已是最贫,妒了未免小性。
听了都是笑,说他们好运道,明岁许是还能碰着善事。
诸郎也笑,心中盼着,口中却说不敢不敢。
此时,他们是真不敢想今岁居然能再遇善事,且善事还帮他们避了回灾。
……
今岁,都城的冬月格外冷冽,方过去一旬,却好似已进入腊月。
而这冷冽的主因,是莫名肆意的寒风,或可称狂风。
狂风从西北起,有时整夜凄厉地呼啸着,有时白日晴空暗哑着低吼,总之,轻易不愿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