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有正院和两处小院,正院坐北朝南,占据大片,只一人居住,左右两处小院偶有客来才会启用。
杨静华擅医,给女婴诊完脉,自去了药房配药。
多数时候她愿意自己动手,并不让婢女们插手。
配完药出来,看着婢女鸣柳怀中焕然一新的女婴,想了想,道:“鸣柳,你去给这孩子收拾间屋子,再让人给她多做些衣裳。这孩子就放榻上吧,我看着。”
鸣柳只当看不透主子的意图,应声后识趣退了出去。
女婴裹在粉嫩的襁褓中,露出白净不少的脸蛋,扑闪着圆眼来回看。
杨静华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你倒是活泼。”
逗弄没一会,女婴就又睡了。
杨静华从怀中取出一个五色长命缕,挂在女婴脖前,道:“只盼你是长命的。”
温柔抚摸女婴的眉眼,坐一旁看着她熟睡。
十年前,杨静华有过一个女儿,就像女婴这般大小,但更孱弱。
任她擅医术,女儿也早早就去了。
女儿的出生,她不曾预料到,女儿的离去,却是从出生就能预料。
她是责怪自己的,从她为自己选择了病弱的丈夫,就没想过会有孩子。
哪知道,万事不如人料。
女儿早夭,丈夫悲恸欲绝也跟着去了。
杨静华自幼喜读老庄,未婚嫁前就向父母表露过清修的欲求,自然是被拒绝的。
到了婚嫁的年龄,因不想过夫妻生活,遂选了一病弱丈夫。
哪知道这最后竟然成全了她的清修,万事不如人料。
杨静华并没有伤心欲绝,甚至她的情绪都不是伤心,她一直在思考。
思考的问题她只能向内寻求答案,向外是无解的,所以她又一次提出了清修。
这次她阿爷心疼她,怕她跟着去了,答应下来,还给她安排了后路。
之前的拒绝和这次的答应,其实本质一样。
杨静华再一次觉得,爱也是一种束缚,无形但彻骨。
哪怕她在这云溪山顶清修,可这山上山下四处是奴仆,他们都是因她而活。
她不是没有想过让他们回族里或者给他们放籍,但却没有人愿意,只说是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