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彭海秋 、堪舆 、窦氏

酒宴结束后,梁公子安排歌姬伺候客人休息。彭好古拉住娟娘的手说:“三年之约,今天终于能兑现了吧?”娟娘说:“以前我跟着别人游西湖,没喝几杯酒,就突然好像喝醉了。迷迷糊糊中,被一个人带走,安置在一个村子里。一个书童带我进去,席上有三位客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乘船到西湖,又把我从窗户送回,还很深情地拉着我的手。我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一场幻梦,可那条绫巾还在,到现在我都一直珍藏着。”彭好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两人不禁一同感叹。

娟娘依偎进彭好古怀里,哽咽着说:“仙人已经做了我们的好媒人,你不要因为我身处风尘就嫌弃我,抛下我这个苦命人啊!”彭好古说:“船上的约定,我一天都没忘。你要是愿意,我就是倾家荡产卖掉马,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彭好古把这事告诉了梁公子,又向姐夫借了些钱,花了一千两银子为娟娘赎身,带着她回到了家。后来他们偶然来到那处别墅,娟娘还能认出当年饮酒的地方。

堪舆

沂州的宋侍郎宋君楚家,向来推崇风水之术,就连家中的女眷也能研读风水书籍,理解其中的道理。宋公去世后,他的两个儿子各自成家立业,便开始为父亲挑选墓地。

他们听说哪里有精通风水堪舆的人,哪怕相隔千里也不怕,竞相设法把人请来。于是,两家招揽的风水术士加起来超过百人,每天都骑着马成群结队地跑遍郊野。两拨人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出发,就像两支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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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兄弟俩各自找到了所谓的风水宝地。这边的术士说葬在此地后代能封侯,那边的术士称选的地方能让子孙拜相。兄弟俩互不相让,赌气不再商量,各自营建寿坟。两边都准备了华丽的锦棚和彩色的旌旗。

送葬那天,灵车来到岔路口,兄弟俩各自率领自己的人争抢,从清晨一直争到太阳偏西,还是没能决定该走哪条路,宾客们见状都纷纷离开了。抬棺材的轿夫换了十拨,累得疲惫不堪,实在抬不动了,只好把灵柩放在路边。

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就暂停下葬,召集工匠搭建草庐,用来遮蔽风雨。哥哥在旁边建了屋子,留下仆人看守,弟弟也照着哥哥的样子建了屋子。哥哥再扩建,弟弟又跟着扩建,就这样,三年时间竟形成了一个村落。

多年过去,兄弟俩相继离世,嫂子和弟媳才开始一起商量。她们下定决心打破前人互不相让的局面,一同乘车前往郊外,查看之前兄弟俩各自选定的两块墓地。两人看后,都觉得不太理想,于是便一起准备了厚礼,聘请风水师另外寻找墓地。

风水师每次找到一块地方,都会绘制地图呈送给家中女眷,让她们判断是否合适。每天送进来好几张地图,都被她们挑出毛病。过了十多天,才选到一块地方。嫂子看了地图,高兴地说:“这块地可以。”拿给弟媳看,弟媳说:“这块地应当先出一个武孝廉。”

墓地建好下葬后,过了三年,宋公的长孙果然以武生的身份在乡试中中举。

窦氏

南三复是晋阳的世家子弟,他有一座别墅,距离自家住处十多里地,他每天都会骑马过去一趟。有一次,他途中遇到下雨,看见路边有个小村子,一户农家的门内看起来很宽敞,便进去躲避。附近村子的人向来都敬畏南三复,不一会儿,这家主人出来邀请他进屋,态度极为恭敬拘谨。

走进屋内,只见屋子十分狭小。南三复坐下后,主人才拿起扫帚,殷勤地打扫,随后又端来加了蜂蜜的茶水。主人让他坐下,他才敢坐下。南三复询问主人姓名,主人回答说:“我叫窦廷章。”没过多久,主人摆上美酒,烹煮小鸡,招待得十分周到。有个及笄之年的女子在一旁上菜,她不时在门外走动,身影若隐若现,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绝美,无与伦比。南三复见了,心动不已。

雨停后南三复回到家中,对女子思念深切。第二天,他带着粮食和布帛前去酬谢,借此机会与这家人拉近距离。从那以后,南三复常常去拜访窦家,每次都带着酒菜,与他们一起饮酒作乐,流连忘返。女子与他渐渐熟悉起来,也不再十分避讳,常常在他面前走动。南三复看向她时,她就会低头微笑。南三复愈发被她迷住了,几乎没有三天不去的。

一天,正好窦廷章不在家,南三复坐了很久,女子出来招待客人。南三复趁机抓住她的手臂,想要亲近她。女子又羞又急,严厉地拒绝道:“我虽然贫穷,但也要嫁人,你怎能如此傲慢无礼地欺负人!”当时南三复妻子去世,正孤身一人,便向女子作揖说道:“倘若能得到你的青睐,我一定不会再娶别人。”女子要他发誓,南三复对着天地发誓,以坚定两人的婚约,女子这才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