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桑伶在此,便会一眼就认出此人。
他是苏落,也是鬼市主,天枢。
如今,那之前盖住脸的瓷白面具取下,被捏在了指尖。天枢一双眼睛淡淡落在鬼婆身上,弯唇一笑,笑容清澈爽朗,眼神之中却带着睥睨一切的讽刺锐芒:
“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味地想要让我再次出手,是记恨刚才阿伶打伤你的事情?”
鬼婆放下那一直堵在嘴巴的手,口中剩的一点血被她随意吐在了地上,缓过了那口气,才出声道:
“我是为了鬼市,为了你。若是主人真的认为婆子做错了,我就不多嘴了。只可惜,你精心准备的金屋子也不知何时能重开,再迎它的主人?”
“这天下,还有爱情我都要,也都会得到。”天枢随手丢掉手中的面具,窸窣声中,已是抬步出了屋子。
鬼婆皱了皱眉,正要出言阻拦时,就听到那屋外传来了天枢的声音。
“陆朝颜既然出了天道宗,便将妖祖的存在告诉她。如今,妖族在中州一面倒的获利,可不利我们去取溯洄之镜啊。”
“主人说的是,属下定不辱命!”
鬼婆恭敬行礼,面上的笑却更冷,也更得意。
鬼阁外鬼市主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消失。
有手下过来向鬼婆禀报,道:
“陆朝颜已是到了泽州,妖祖刚与谢寒舟分开。”
“都是好消息。”
鬼婆行礼的动作就是一顿,却没有坚持,起了身吩咐道:
“既然都来了泽州,我们也已在那女子面前暴露了,接下来就按照主人的吩咐做。”
“是,可主人真的会放弃那个女子?”
属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鬼市主之前在楼里受下的刑罚很重,今日匆忙起身开了鬼楼,为的不过是那个妖祖,用情至深,他们皆是瞩目。鬼婆也一直担心主人沉溺情爱,误了取溯洄之镜的大事,才在之前背着主人做下云落城之事,为的不过就是将那女子推到陆朝颜面前。
没想到那女子竟然能从死局中脱身,还能反手捡了那么多的便宜,邙山雾林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强盛很多。
若真是长此以往下去,那女子得到了妖族的承认,溯洄之镜只会更加难取,溯洄之镜上绑定的妖族传承也根本不会被顶替过来,这也是鬼婆一直担忧催促的原因。
鬼市开始动作连连,鬼府中,主院安静,没有半分动静。
其实鬼婆的意思,天枢早是心知肚明。
他将杯中那一半的酒水一口饮下,身后伤药摆放无数却没有被人打开过的迹象。身上伤口被大幅度的动作牵扯一痛,他却只灼灼看着水面那头伫立的水榭。
那间原本该是桑伶的屋子。
乌瞳映着水面上折射过来的那点微弱水光,波光浮动。
在鬼市人的心里,那些旧市主人的心里,自己的人设却是沉迷女色,计划才会几次失败啊。
“这一次,你们真的会成功吗?她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若是发现了你们,不过是一条死路。谢寒舟,呵,再难和她一心,不过是个赌徒罢了。”
可他,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