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先是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然后在店员端进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又拿起一双白布手套戴上,才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请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酒杯。
陈非双眼一缩,已经认出了这是什么。
斗彩葡萄纹高足杯!
这东西最出名的,就是大明成化年间的。
看这架势,这件很可能就是!
陈非忍不住凑近了些,王成斜睨了他一眼,看这家伙没一点反应,不由微微摇头,也不搭理陈非,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只见此杯敞口浅腹,口沿微撇,口以下渐向内收,与喇叭状高足相接,足底边沿一周无釉,足内侧横书“大明成化年制”青花楷书款。
纹饰方面,杯外壁绘斗彩葡萄纹,大片绿叶衬托串串葡萄,姹紫浓艳、褐紫浅淡、粉红淡褐与青翠鲜艳的平等青料青花争奇斗艳,交相辉映,雅丽绝伦,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蓝中泛青灰,色泽柔和淡雅,成色稳定。青花渲染有见棉絮……确实是平等青的特征。”
“胎质轻薄透体,色泛牙白,如脂似玉,好东西啊!”
王成捏着杯座,叩指在杯沿上轻轻一弹,一声短促清亮的声音响起,他歪着头想了一下,将斗彩杯放回桌面,说道:“我觉得东西没问题,小兄弟你看呢?”
“当然没问题!”没等陈非回答,和特雷伯克一起的周顾问就站了起来。
“这件成化杯,最早有记载是明代收藏家项元汴所著《蕉窗九录》。后清兵入关,项元汴的楼被劫掠一空,高足杯也随之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时任右春坊右庶子的高士奇手上……”
“藏品来历清晰,且皆有据可考,百分百是真品无疑。”
周顾问说的斩钉截铁,陈非却有些不以为然。
所谓传承有序,有时候就是忽悠人的。
因为有的东西确实可以确定传承,比如字画,历代藏家大都会在其上用印或者题跋。
可瓷器呢?
同款的往往不止一件,就算是有记载,你能确定说的就是你这一件?
就像周顾问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蕉窗九录》,九录分别是纸墨笔砚书帖画琴香,跟瓷器有个毛的关系,难道还能拿这个当笔洗不成?
可是藏家就爱听这些,有时候鉴定师也不能免俗,收藏玩的可不就是个投其所好?
黄总先是看了贺总一眼,又看了看任天行,开口问道:“周先生,不知道伯克先生准备多少钱出手啊?”
周顾问微微一笑,却不直接报价,反而开始了一串长篇大论。
“清人程哲在《蓉槎蠡》中记述,神宗时尚食,御前成杯一双已值钱十万。可见万历时成化杯已是天价。”
“成化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曾经数次出现在拍卖会上。其中两次是以对杯出现,一次价格为一亿一千三百万,另一次则以一亿五千九百万元成交。”
“单杯的话,16年也曾拍出过近五千万元的高价!”
“当然,每件斗彩因为窑口、形制、纹饰以及存世量等不同,价格上也都有着不小的差异。”
“但伯克先生这款斗彩葡萄纹高足杯,无论窑口,纹饰还是传承,都是上上之选,所以,这个价格嘛……”
这时,特雷伯克忽然开口,竟然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
“一口价,一千万美元!”
黄总一惊,刚刚他还想着待会儿暗示给周顾问一些好处,看能不能把这件斗彩杯的价格多压下来一点,现在看来,还好没那么做!
否则很可能会毁了这笔交易!
看到双方就这么谈起了价格,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非为难了。
本来他以为这几个人找王成验完货后会另寻他地交易,可谁能想到他们竟会这么急不可耐?
刚刚虽然只是借着王老板的手看了个大概,但架不住他有珠光宝气诀啊!
在珠光宝气诀的视线里,这确实是件大开门的宝贝。
但使用了查字诀之后,一切缺陷无所遁形!
在查字诀的视线里,这件斗彩杯无论是胎质还是釉色,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缺陷。
胎质的缺陷很少,相比起同时期的瓷器,这件斗彩杯的胎质细腻程度堪称极品,但依然没有做到绝对均匀。
另外釉色厚薄上也存在些微差别。
但这些都没什么,因为这是当时的技术水平所导致的。
只是他看到的另外一个缺陷,却是一个足以颠覆此次交易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