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知重新变作平日里那副笑面狐狸相,轻飘飘扫过不省心的弟子们,语调平缓地开口:“我留的课业都完成了?还是没有旁的事需要做了?”
师尊愠怒,弟子们哪里还敢造次,纷纷作鸟兽散去。
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都走完了,林颂知哄孩子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钟意晚的背,他放轻了声音温声询问:“小晚,能告诉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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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晚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心中的羞耻感战胜了恐惧,他从林颂知怀里跳出来,结结巴巴道:“鹤兄飞得太高,我害怕……就抓得紧了些,不小心把它的毛薅掉了一撮。”
听过钟意晚的解释,林颂知颇为哭笑不得:“原来如此,难怪你把人家气得追着你啄。”
钟意晚蔫了吧唧的,走到被藤蔓拦住的丹顶鹤旁边,小心翼翼地道歉,成功收获了一个冷屁股。
林颂知收起藤蔓,将种子纳回识海,安抚性地拍拍仙鹤,从袖子中取出一支小瓷瓶交到钟意晚手上,笑道:“瞧你都把人家脑袋后边那块毛拽秃了,背上还缺了一块。这个你收着,给它抹抹吧。屋里我还帮你看着药呢,离不开。”
钟意晚好奇地问道:“师兄,这是……”
林颂知解释:“促进毛发生长的药膏。”
狐狸眼中闪过狡黠,他凑近钟意晚,一脸神秘道:“大师兄找我要了几次呢。自他接任宗主之位以后,头发掉的比天枢峰上的落树还快。”
说完,林颂知眨眨眼:“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燕师兄要找我麻烦的。”
钟意晚被逗笑,虚虚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没想到修道之人也会担心脱发问题,好接地气有没有!
更没想到儒雅随和如燕逐尘,竟也会在私底下对着日渐稀疏的头发苦苦叹气。
林颂知见他如此上道,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帮人家仙鹤抹完药就进来药师殿,我得继续给你看药。”
钟意晚立刻点头如捣蒜。
林颂知回了药师殿以后就只剩他跟仙鹤大眼瞪小眼。
也不对,鹤兄傲娇的很,只拿屁股对着他。
钟意晚摸摸鼻子,心虚地倒了些药膏在手上,好声好气地哄着仙鹤:“鹤兄,我真不是故意的,做鸟要心胸宽阔些嘛,大不了我以后找些鹤姐姐鹤妹妹陪你玩?”
丹顶鹤的翅膀微动,还是没有回头。
钟意晚心中惊奇。
好一只不为美色所动的鹤!
他半开玩笑道:“你不开心?那我给你找个威武雄壮的鹤大哥?”
丹顶鹤被气到,终于舍得转过身来,用翅膀扑扇钟意晚。
目的达成,钟意晚乐道:“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气多了容易掉毛。”
他这么一说,仙鹤果然安静下来。
钟意晚顺着毛撸,接着道:“你也听到了,我手上的药对你来说还是挺好的,我现在就给你抹药,但前提是你别啄我。”
仙鹤昂首撇头,鸟脸上满是傲娇之色。
钟意晚失笑,手上力道轻柔,抹完药后右手被鸟喙轻轻蹭了下。
眸光微动,他顺手撸了把鸟脑袋,赶在仙鹤生气前率先退开:“鹤兄记得接我啊,最多不过三个时辰我就出来了。”
仙鹤才不理他,曲颈长唳一声,优雅轻盈地飞远了。
钟意晚收回视线,朝着药师殿走去。
方一踏进殿内,就有一股寒意直逼天灵盖,钟意晚被这股寒意冲得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林颂知已经放好了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小晚,子戌鼎有些高,你脱了衣服从我放的梯子那里上去就行。”
钟意晚看了眼咕嘟咕嘟冒着泡巨鼎,以及巨鼎下方正控着火的林颂知,彻底傻眼:“师兄,我不会被煮熟的吧?”
林颂知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药里边加了寒玉冰髓,你不觉得冷就不错了。我会为你控着火,防止你被冻伤。”
难怪进来的时候觉得温度骤然一低,原来是这样。
修真界可真是无奇不有。
钟意晚解下衣衫,只着里衣跳进了子戌鼎里。
鼎中的温度果真如林颂知所说那般寒冷,而他也知道那些气泡是怎么回事了。
他随便一伸手,从一堆药材里捏到了个像是小孩手臂的玩意儿。
那东西遇水就开始冒泡,把他吓得够呛。
林颂知安慰他:“别怕,师兄不会害你,那是千年的小鬼檞,能够淬体锻身、重塑经脉。”
“这个药方是我参照宗门前辈留下的手稿调配的。你曾经用的是偏热性的方子,我忧心你体内的那两种剧毒会被激发,便改了配方,以寒玉冰髓坐镇,再辅以子戌鼎护住你体内药力,先压下那两种毒,再行淬体九重之事。”
林颂知叹了口气,眸底寒芒闪过:“宗主师兄他们已经在秘密调查究竟是谁暗害于你,此人实在诡谲,竟能化掉元圣祖师给你做的丹田,甚至是风灵珠化作的灵根。”
元圣祖师乃是原身师尊,仙逝多年。记忆里是他把原身捡回宗门的。
不过很奇怪。
只要钟意晚想到这个名号。
心中涌上的情绪并非徒弟对师父的敬佩孺慕,反而满是厌恶与蚀骨恨意。
而且原身并没有入宗之前的记忆。
钟意晚被脑海中的那股情绪冲的头疼,神情恹恹地趴在鼎边,也没接林颂知的话。
子戌鼎中一片寒凉,激得他不住颤抖。
一直注意着他的林颂知见状加大了鼎下火势,同时不忘说些话来分散钟意晚的注意力:“修真界以凡骨入道的唯有你一人而已,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只有前任峰主们,还有我们几个师兄弟而已。”
小主,
钟意晚被勾起兴致,身上的不适感都被暂时抛在脑后:“若是凡人都能用此种方法入道,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修道?”
林颂知无奈道:“小晚又在开玩笑了。且不说凡人难得有你这般心劲,就单论淬体塑灵根一事就已是难上加难。不会有哪个宗门愿意耗时耗力地把赌注压在凡人身上。”
钟意晚自然明白,他也就是想想罢了。
与其花费时间和金钱去培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淬体修炼的凡人,还不如安心挖掘修真界中天资非凡的有能之士。
钟意晚捏紧子戌鼎的边缘。
如今自己顶了原主身份,那他便是“钟意晚”。
站在“钟意晚”的角度看过去,其实能够发现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例如燕逐尘、林颂知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