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看见一扇落了灰的生锈的铁门,闭得严严实实。
楚逝水是个聪明孩子,去敲了各家各户的门,挨个去问他们自己的妈妈去了哪里。
邻居们面对着他一个孤零零的孩子都支支吾吾的,直到有一个人抬手指向外头那湛蓝的天空,低头同楚逝水道:
“飞天上去喽。”
楚逝水不知道飞天上去了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被抛下了。
他恨了好多年。
直到他上了小学,在一节平平无奇的语文课上,耳边满是同学们的翻页声的时候——楚逝水忽然就清楚了“飞天上去了”是什么意思。
楚逝水的声音很轻,连呼吸都能吹散:
“原来——她再不能走出时间,带我回家了。”
“人非候鸟,没法去了又回。”
“可有时候我总能感觉到妈妈的存在。”楚逝水忽然抬手指向外边那棵梅树,时寒舟也默默的顺着他的指尖看了过去,“影影绰绰的,在每个潮湿的时节里冒出影来。”
在那些潮湿的岁月里,模糊的影子就会同寒意湿气一道,攀爬进人的骨缝里头,教整个人的思绪都凝滞起来,四肢好似灌了水,一切沉甸甸的。
若是此刻拿上一根木枝将人的身躯戳出洞来,便会如同水球一般渗出无数的水,人皮会如同气球一样瘪下去,瘫软在地上。
而发苦发涩的水则会汇向时间的长河,酿就令人肝肠寸断的毒酒。
时寒舟紧紧搂着楚逝水,他也抱着她的颈子不肯撒手。两人就这么在这初冬里紧紧相拥。
时寒舟听着这个醉鬼的嘟囔到半夜,一直到酒楼都关了门,两人方才离开。
她背着楚逝水,走在纷飞的大雪里头,留下一串脚印。
时寒舟原想带着楚逝水直接飞回归元峰,可这醉鬼闹着要看雪,也就这么走在了冰天雪地里头。
楚逝水一开始要时寒舟抱他,时寒舟便将他抱了起来,可没多久他又闹腾得厉害,只得将他背着。
大雪下个不停,落在旁边的青松上几乎要将它们压弯,却没能落个一星半点在师徒俩身上。
楚逝水身上披着时寒舟的斗篷,被她背着,乖巧的将他的脑袋搁在了她的肩头上。
他忽地低声道:“我没有家了。”
“楚逝水没有家了。”
逝水啊逝水,是抓不住也留不住的一弯水,掠过指尖,流进光阴的缝隙,淌过命运的河流,是要归于孤寂的。
时寒舟托着楚逝水的指尖颤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
“楚逝水有时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