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舟垂眸看了他一眼,这会儿倒也是想起自己一开始想同他说的话了:

“过些时日,我要去姑射山那边参加龙神祭。”

楚逝水听后一愣,掏出玉简,翻开一看,果然看见了近来师姐给他的一道讯息——问他这回能不能带着白玉京的弟子们去参加龙神祭。

之前经常带队的长老临时有些事没法去,仙盟这会儿又清闲得可以,楚逝水几乎是白玉京里头最闲的一个峰主,于是颜之遥便问了一下他。

楚逝水这些时日里倒是在想着怎么同系统斗智斗勇,忘了回复。

他这会儿朝自家徒弟看过去,见她手撑着下颌,正往远处的海看过去,一双翠绿瞳仁有如夜间爬上墙头的绿钱,带着些看不透的真切。

漆黑夜色将她的肤色衬得很白,像是什么泛白的剪影一般。

哪怕靠在着吴王靠上,她的肩背依旧挺得很直,肩宽腿长,一身流畅的肌肉藏在黑袍之下。

楚逝水感到很宽慰,虽然他这个师父不太称职,很多东西都靠时寒舟自学,但他真的将能给的都给了她,也成功让小舟度过了还算过得去的一十五年,顺利长大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这人想要得不多,哪怕当年突然发现自己从个社畜一下变成了修真界里头的仙尊,有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强大修为,他也只是兴奋了一阵子,随后生活该咋过咋过。

如果说楚逝水曾经真的是被掏空心肝脾肺肾的一具皮囊,那么在时寒舟那些并不经意的陪伴里,她一会儿给他塞个心,一会儿给他塞个肝——其实已经快要将他这具皮囊底下缺失的东西填满了。

楚逝水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楚逝水本来就是为了时寒舟而来,现下同她相伴了那么多岁月,哪怕今后要离场,也是心有所慰的。

【小舟现在已经长大了,就算以后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我心里头也还是有点宽慰的。】

时寒舟正看着那一轮从海面上升起的皎月,冷不丁的听见了楚逝水这么一句心声,猛地扭头看向他。

楚逝水好像只是想了这么一下,见时寒舟扭过头,开口问她:“不然我们这回一起去龙神祭?”

“师姐这边想要我带队去姑射山——话说这龙神祭十年一回,之前由于巫蛊之祸我们师徒俩没去成,这回一起去罢?”

显然刚刚那个心声在楚逝水脑海里也就停留了那么一瞬,却教时寒舟整个人都低沉了下来,那点戾气涌上心头,几乎要从她的眼眸中显露出来,被她半垂着眼帘压在了眼底。

初升的月华本要落在她身上,却同她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