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舟在楚逝水离开好一会儿之后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逝水离开时晓色将现,天边泛起鱼肚白,恰逢雨也停了,屋外传来阵阵鸟鸣。
时寒舟头疼的毛病连着犯了几十年,以至于忘了林间鸟鸣都是那么清脆悦耳,现下脑袋没有问题,伴着外头的鸟鸣竟然就这么眯了过去。
结果没睡多久,她就被腹中的疼痛活生生给折腾醒了。
时寒舟捂着小腹,蜷在被窝下,脸色直发白,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好似有什么玩意儿在里头打洞一样,连着手脚都变得无力起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有人给她下毒,果然,这楚逝水肯定有问题——
等等。
时寒舟积聚着身体里不多的灵力往腹中探去,却根本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无论是五脏还是经脉都没有损伤。
魔尊殿下深深皱起了眉,这他爹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终于,时寒舟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点模糊的记忆——筑基期的修士才能辟谷,而她现在这练气期的小脆皮还是要吃饭的。
这事一时想不起来倒也不怪她,毕竟她自从筑基之后就一直辟谷,吃饭这事实在太过遥远,早就被封尘在记忆深处——她都想不起来修士还要吃饭这事来着。
时寒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落到了床头叠得方方正正的几件衣袍上。
楚逝水本来想寻个好点的花色,毕竟小孩子嘛,穿得像花蝴蝶一样多好看呀。结果在归元峰里寻了一阵,别说好的花色,能找到几件合身的都不容易,只得都拿来让时寒舟先穿着应急,等着之后再带她去买。
时寒舟看着那几件白的粉的青的衣袍,嫌弃的挑挑拣拣一阵,拿来一件青的穿上,换掉了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麻衣。
她上辈子穿的衣袍都是黑沉沉的色彩,上头也没什么刺绣,要是在夜里挡住脸,就如黑暗中化开的墨色,与黑夜融为一体。
这几件衣袍虽然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色彩,但对于时寒舟来说也还是过于鲜艳。
她站在那铜镜前沉着脸看了一阵自己身上这件衣袍,而后抓了抓自己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手绑了个小马尾。
做好这些后她朝屋门走去,用力推开那两扇门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走过去的时候同手又同脚。
阳光从被推开的门扉里挤进来,洒落到时寒舟稚嫩的肩上。她头发扎得随意,几根乱毛在头顶上立着。
此时楚逝水刚好急急走了过来,这家伙早就忘记自己施在脸上的幻术失了效,见到时寒舟醒了下意识就绽开了个灿烂的笑容。
“小舟醒了?”语调都是欢快的。
时寒舟站在台阶上垂着眼觑他,立在那儿没回话。
楚逝水整个人沐浴在晨阳之下,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早没有昨日的冰冷,倒像是春日融冰一般,揉进了暖意,那微笑一时之间晃眼得很。
这话说出口没多久,楚逝水这缺心眼的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劲,脸上的笑容一下给僵住了——呜呼哀哉,他那冰冷仙尊的人设崩了!
但下一刻他就释了怀,干脆破罐破摔,反正小舟之前同他这个邀月仙尊没有一星半点的联系,对原身应该也没有什么了解。
本来就不熟悉,还有什么人设崩了的问题呢?
又不是昨天那颜之遥!
楚逝水重新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笑容重回脸上,反而愈加灿烂。
他走上台阶,蹲下身来同时寒舟视线齐平:“昨天我把你从那个斗角场里带了回来,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时寒舟一向不爱说话,闷葫芦一个,只是微微掀起眼帘看向楚逝水。
阳光落在她那山间青潭一般的绿眸里,添了几分澄澈。楚逝水在书里看到的大多是时寒舟在刀光剑影中蹚过去的样子,哪里见过她这么稚嫩可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