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湖那边吹来,裹着一股腥气,吹向站在船头的李元栩,他抬袖遮住口鼻,又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他朝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望去,那里无边无际,黑得让人心冷。 他扶额,头有些胀痛,大约是吹多了冷风。
识水的侍卫派了几批下水,这会儿最后一批也陆续上来,已是寅时,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他拢了拢袖子,从椅子上起身,抬手,往后摆了一下,便朝船舱那边走去。
从湖里上来的侍卫们,拖着湿重的身子,列队走进另一边的船舱。
停在湖中央的船,这会儿动了起来,往岸边驶去。
天蒙蒙亮,东边的云遮住了一部分光,只几缕光穿过云层,照到湖面上,风依然在吹,吹得李元栩的披风猎猎作响。下了船,他走到岸边,经过黄色野花处,他停了脚步,低头望着黄花,脑海里浮现了江雨翊的笑脸。
她究竟是意外坠入湖中,还是李崇义的人推她入水,他确定不了。没找到她的尸身,他不会死心,就算把明湖翻遍,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停在他身后的人,问他是否有发现,他摇头,继续往前。
李崇义既然有心调虎离山,江雨翊落水跟他必脱不了干系。他回了明湖的小筑,就发信号给顾守廷,再命侍卫首领封锁消息。
第二日,顾守廷易容潜入他的房内,问李元栩是否是李崇义的事太棘手,才招他亲自前来。李元栩点头,他立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明湖,一片雾茫茫,今日依然无所获,他疑心江雨翊是否被李崇义抓走了。
人溺水沉入湖底,就算湖底有水流动,找了两日不该连江雨翊身上的物件都找不到,落入水里的人,剧烈挣扎,头上的钗总会掉吧。
顾守廷一听李元栩吩咐他找江雨翊,脸就拉了下来,他虽是李元栩的师父,重话也不敢直言。之前他劝李元栩杀掉江雨翊,李元栩虽不辩驳,却也不听他的劝。现在居然为了江雨翊,招他亲自来,是担心他下黑手?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不听他的话了。
那位宰相千金,心眼太多,日后不好掌控,还不如换成飞鸢,飞鸢无父无母,心思单纯,又对他言听计从。跟他一般,只是被韦氏老太爷养大,就从一而终,忠于韦氏。
他所料不差,李元栩招他来,确实有敲打他的意思。他虽主理长寒门的事务,但他只是长老,顾氏一族也仰赖这位太子殿下,他们虽有师徒的名分在,但他也只是李元栩众多师父里的其中一位,若不是韦贤妃再三嘱托,他也不会亲授李元栩武功。
贤妃离世,韦氏一族的兴衰荣辱皆系于李元栩,三皇子李崇义背后的周氏眼下偃旗息鼓,待到时机成熟,必会反扑,大胤朝的皇后还是周氏,周氏不退,顾氏又怎么能松懈。
再说这位宰相千金江雨翊背后的江氏,虽与之联姻,但看江相的作为,很明显想两边讨好,他之前就不大同意李元栩使计破坏相府与将军府联姻,再看现在,他以前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最初李元栩想与相府结亲,根本不是像李元栩说的,想借相府之力,登太子之位,明明存了私心。江雨翊如皎月的容貌,的确让人为之心折,可她并非空有皮相的娇小姐,凭才智抓住了李元栩的把柄,还以之相要挟,擒住秦风和陆归,报她被囚之仇。
李元栩见垂首的人并不言语,转过身瞧他,“师父,可是对我下的令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