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暮并没对羊灵珑说太多,很快就继续往天梯上走,向下一处虚影走去。
趁着这个空当,戴草笠人开口道,“这小姑娘不能跟你们去岚望城,她得留下来。”
“我才不要!”羊灵珑当先反对。
“前辈,这...灵珑一个小孩子,对前辈没什么用处,不如让她跟在我们身边,省得跟您添麻烦。”李之罔也连忙跟上。
“我说出的话尚未有收回来过。”
戴草笠人仅一句话便堵住二人的口。
没办法,二人只能又看回湖面里的齐暮。
她正在和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的少女说话。最开始,李之罔并没有认出来那是竹影,直到齐暮答应少女会把她的骨殖好生安葬,他才知晓。面对竹影,齐暮表现出更多得是悔恨,她单方面地认为是因为她选择了竹影作为她的贴身女仆,才导致竹影惨死在外。
之后,齐暮又往上走去,每走几阶就会有一个虚影等着她,而她也会停下,或长或短地与虚影说上几句话,且随着她说得越多,虚影就越发地清晰,只是李之罔一个都不认识,想来是她过往生活中围在四周的护卫和家仆,后面紧跟的是一些面有菜色、衣服肮脏的老幼,李之罔也不认识,后来才从齐暮的口中得知那是她在疫病女神神殿坚守时看望过得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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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一长串人后,齐暮已走了有十几圈的天梯,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模糊着样子的中年男人。
她先是颤抖起来,脸别过去不看虚影,然后飞一般地越过,上气不接下气地连续奔跑数圈天梯,当她感觉逃了有一段距离,才停下,然后发现中年男子的虚影仍在她身旁,她没有逃出一丁点的距离。
齐暮认命了,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跌跪在地。她紧闭的嘴唇一直没有张开,但虚影的面目却愈发清晰,与齐暮一样,是天生的灰白发色,虽是中年模样,但却尤为地沧桑和忧愁,只眼中目光坚毅,证明这正是她的父亲齐元明,已崩于拒敌城的第三十八代拒敌城主。
齐暮有太多的话想对父亲说,但刚上喉咙又顺着口水咽下,终归是默默起身,继续往上走去。
李之罔和羊灵珑都有些沉默,知晓这是齐暮最为深重的伤口,不敢随意置论,反倒是戴草笠人颇有兴趣地道,“齐元明这小子小时候我就见过他,古板得很,谁做事都要按规矩来,当时我就下定论南洲不会在他手中兴盛,结果没想到,反而是亡在了他手中。”
“前辈是?”
李之罔才想起来一直没问戴草笠人的身份,见其说话大小不尊,猜测来头定然不小。
“湖中僧,你们远道过来不就是来找我的吗?”戴草笠人将草笠揭下,露出点有六个戒疤的光头,“我与齐氏打了不知多少交道,自然知道些始末。”
“那前辈为何还要让齐暮受这试炼,揭她伤疤。”
湖中僧傻笑两声,比比指头,“老相识可不代表就是关系好,若论起来,齐氏得罪我的地方可比给我的好处要多得多。”
湖中僧言谈不知真假,善敌不辨,李之罔只得转而继续看着齐暮,她已离开齐元明的虚影,来到下一处虚影。
这道虚影从最开始就显出特别之处,其并不完整。其他的虚影虽看不清面目,但至少是个完整的人形,而这虚影很明显地就能看出其手臂和大腿上有好几处残缺,观其轮廓像是被人活生生咬下来似得,但若是这样,残缺又实在太大了,应当不是。
“不要翻译,也不要看!”
李之罔挡住羊灵珑的眼睛,自己也闭上眼去。齐暮对他父亲的愧疚李之罔是知道的,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在虚影面前说出一句话。但在下一个虚影面前,齐暮却泪流满面、滔滔不绝,甚至即便如此,虚影也未有丝毫显形的迹象,仍是如浓雾般深藏,这时李之罔才想明白,在齐暮的论述中,至始至终都缺少一个身份的存在,那就是她的母亲,是比她对父亲的愧疚隐藏得更深的东西。
“看不太清,应该是这娃娃的母亲,当时岚望城赫赫有名的兰绘霰。”李之罔和羊灵珑没盯着,湖中僧倒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说起来,“想来你们俩不知道,兆天年的时候,这娃娃跟她母亲回去省亲,途中却遭遇了刺杀,她母亲为了保护她而死,或许这才是哭得那么伤心的原因吧。”
“当时齐元明大发雷霆,几乎将整个南洲都掀了个翻,可你们猜怎么着,就这样还是没能找到刺客是谁派出来的,反而是把拒敌城与士族的关系搞得更僵。这样看来,拒敌齐氏的衰亡怕是早有定数哟。”
李之罔听了个明明白白,羊灵珑倒是没听到丝毫,就在湖中僧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就让羊灵珑自己捂住耳朵,他则继续盖住她的眼睛。
“前辈,齐暮起身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