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金乌在天边渐渐隐去,最后一抹余晖散落在檐角,脊兽的影子投射在青石板路上,岳悠悠掀开轿帘,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宫殿,心中五味杂陈。

一句“无诏不得回宫”,让她在赏心园待了半年之久,今日终于得诏,是该感谢父皇终于记起她了么?

“三公主,到了。”

岳悠悠搭着丫鬟的手,稳稳下了轿。

以往她从来是一跃而下,笑容明媚潇洒至极,何时这般顺从地由着人搀扶?暗影中,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清眸闪烁了一下。

皇宫中彩灯璀璨,一派热闹喜庆之象,举办宴会的庆裕殿早已布置停当,更显富丽堂皇。不远处交谈声、寒喧声、恭维声传入耳畔,悠悠的脚步愈发缓了。不知怎的,离这殿门越近,她心中便升起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

这样的景象,她已有大半年未曾得见。

昨日种种,似水焉能无痕?今夕何夕,恍若隔世。

“三公主到——”

随着守门太监的一声通报,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来人。

少女背倚一身暮色,看不清神情,只映出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缓步而入,渐渐走得近了,一袭杏黄织锦斗篷愈发衬得粉脸溶溶,她神态安然,眼波一扫,眸子里蓦地闪过一抹亮光,再抬步间难掩雀跃。

她目标明确,在一个空位旁停驻,小太监拉开座椅,岳悠悠撩开袍子坐下,转头挑了挑眉,挤眉弄眼地笑。

云可羡也微微一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分些。

岳悠悠耸了耸肩,颇有些无所谓地倚靠在木椅上,几道打量的视线投来,她不让分毫,一个个回瞪过去,众人便不敢再看。

悠悠好似也变了。从前的她诚然率性妄为,那是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脾性,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独有的骄纵。如今虽也活泼烂漫,但云可羡总觉得,那像是挣扎未脱的金丝雀,她已明白,那是牢笼,而非巢穴,她冷眼望着笼外逗趣的人群,不知究竟是谁处于笼中。

云可羡捏了捏腰间的荷包,想想自己今晚的任务,手心沁出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