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栓喝醉了,他没有酒量却很馋酒,一瓶一个人喝下了大半。
他指着眼前的饭菜说:“整个秦家庄,除了银行有工作的那个,就你吃的好,你知不知道村里人过年都吃的什么?”
秦老汉劝酒说:“老栓,再喝一杯,喝完再说。”
放下酒杯秦老栓继续说:“咱们村里人煮锅红薯加把玉米粉的,就是不错的人家,里面要是再加几把黄豆,大人盛饭的时候,就要给孩子一粒一粒的捡,让孩子多吃点。”
“全家每人舀一大碗这样的红薯糊糊,偶尔碰到一颗黄豆粒,就像是吃到一块肥肉,在嘴里贪恋地反复地咀嚼,不舍得咽下去。”
“咱们村还有红薯呢。别的村还不如咱们,很多人家就是把玉米杆麸皮捣碎了煮,过年就是吃这些,吃完拉不出屎来,要用棍子一点一点往外抠出来。”
听到这里,秦淮忽然觉得饭菜变得很刺眼,不是恶心,而是震撼,相对于饥饿,人为了活下来,想尽了办法。
想着红姐的婆婆没吃饭,他给送去一个白面馒头夹猪头肉,老婆婆低头鞠躬,嘴里念着好心人长命百岁,马上揣在怀里说是留到饿的时候再吃。
要饭遗留的卑微习惯深入骨髓。
下午是在寒冷和沉默中度过的。整个村子笼罩在令人压抑的死寂里,完全没有任何节日的气氛,没有孩子们的嬉戏,没有大人们张罗过年时脸上流露的欢乐。
扛着喝醉的秦老栓回家的路上,遇见几个人从外面走来。
是村东头的一户人家,得意地告诉秦淮说:“这不是趁年关给儿子找了个媳妇,对方本来要十斤面粉才答应婚事,但我好说歹说,亲家终于答应只要用五斤面粉当场给人,五斤面娶个媳妇,值了。
秦淮听了心里只有难过,强笑着恭喜对方,那家老人说:“我完成任务了,死了也能甘心了。”
说着得意就往家走。
那个姑娘神情木然,外面倒是罩了件红褂子。枯黄的头发和干瘦的脸,被红褂子映衬的有了几分血色,这件衣裳估计是唯一有结婚气息的颜色,她走了几步扭头冷漠看了秦淮几眼,又迈着步子艰难的走。
这家的儿子年纪不小了,估计得有二十五六,姑娘的年纪却不过十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