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关键在于,躲躲藏藏的我们俩,怎么可以以黑暗为掩护,而又祈求光明呢?
他知道我这一瞬间的失神,是在想些什么。
而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轻轻地揉开我紧皱的眉头,我望着他,发现他的眼睛很深,深不见底。忽然想起那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可如今谁是谁的深渊,无人知晓。
自从我暴露之后,黑夜变得如此的短。
白天里,我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当那棵安安分分的树。见着邱莲、竹子,围着他转。越是温馨融洽,越是如恐怖片一样,诡异而让人想遮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窥探着发生的一切。我们几人的命运,似乎只是一个一时兴起、不顾人死活的玩笑,而这玩笑,开得有些大了。
这一场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伦理剧,踩准了物种的禁忌、世俗的崩坏。要说我们俩错了吗?可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等待我们俩跳进去的陷阱,我们那生生世世捆绑的宿命感,若我们去对抗,必然两败俱伤,而我若是从了命运的安排,又是世间所不允许,早晚要遭报应的。此时此刻我有些悟了,原来悲伤的定义,是无论你如何选择,皆是殊途同归。
可我偏偏,发现了悲伤中的主调中,那星星点点的美好,并为之疯狂。可这何尝不是一个圈套,若不是有了这些美好,哪里可以衬托我们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的苦痛悲伤?这段时间,常常困在这循环往复的自我怀疑中,长久地失神。还好我只是一棵树,没人可以看见我的彷徨恍惚。
“姐姐。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竹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什么?”我毫无戒备。
“你是父亲的嫁妆,活得肯定比我久,那你肯定知道,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吧?”她稚嫩的声音,讲出这些深沉的话,竟然没有违和感。也是,经历了那些,让人一夜长成和自己年龄不符的心态模样,也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否认。
“那人说的。”她如今想起那张脸,还是难掩眼里的恐惧。
“那你信吗?”
“我早就知道了。”
“嗯。”毫无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
“可父亲真的很好,只可惜,她不是我的父亲。”她有些失落了。
“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伤心的。”方榆对她的情感,没有一分掺假。
“他们说,父亲和母亲,是假夫妻。”如今从她口中说出什么来,我都不会感到惊讶。
“谁知道呢。”真真假假,不是别人说了算。
“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什么。”
隔着我吗?我开始慌了。做了那么久的人啊鬼的,我无法否认,我很害怕我面前的小孩,会说出什么令我无地自容的话。
“或许是时间问题吧。”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都这么大了,时间不是问题。”她毫不犹豫地否定我的假设。
“不然呢?”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父亲。”
我开始发抖。铺天盖地的羞耻感袭来,根本不敢吱声。
“我想帮帮母亲,可我该怎么做呢?”她转过头看我,眼睛闪烁,充满希冀。如此单纯而弱小的灵魂,我如何忍心击碎它,以从她母亲手上抢走她父亲的方式。
我无法回答她。
“姐姐?”我的沉默,让她有些疑惑了。
“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的。帮我想想办法吧,好吗?”这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许下的一个极其简单的心愿,而我作为我自称的“守护神”,连这点忙都帮不上吗?
“嗯。”
良久的沉默过后,她忽然摸了摸我的树皮,好像是将这个任务,正式地交给了我一般。
“我母亲,真的好喜欢我父亲。而我,想让她开心起来。”
“她怎么了?”我见证过她的奋不顾身,自然知道她如今的克制代表着什么。比起占有,她如今祈求的,不过是还能站在他身旁而已,以妻子的身份,以孩子母亲的身份。
“她有些害怕,我也有点。”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