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榆,在风暴中心,俨然不动。只是那支离破碎的思绪,也难免被这癫狂肆虐的大风唤回来了一些。下一秒,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那眼神变得恐怖万分。我常常打趣说,你这眉眼生的好看,只是那上扬的姿态,也出卖了你,你本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桀骜和城府,皆在那眼尾之间。他从没反驳。如今他眼里发出的凶光,倒是比发狠时的阿狼更甚,闪烁着猩红的光,那如利器般的眉,传递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为何脸色大变?
那不过是因为,他终于反应过来,我想让他看到什么,然后告诉我什么。
我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拿生命的代价,想验证什么?
你猜到了吗?
泪滴收干,余下的,便是无穷无尽,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下一秒钟,他便感受到了,滴落在我脸上的雨滴。
第一滴,他没反应过来。
第二滴,他发了疯般擦拭。
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他只能拿整个身躯来挡我,而那奸诈狡黠的雨,却无孔不入。终究是将他和我的尸体,紧紧包裹。如同我俩如何拼命斗争,皆逃不脱我那既定的宿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灾星降临,给世间带来天灾人祸。乌羽玉、饥荒、战乱,都是我的衍生品。
而当我一消失,这个世界就迫不及待地被洗涤重生,拿出来要就地重生,焕然生机的姿态。
是的,我想验证的,不过是我这个可怜的一生,是不是在降生之前,便贴上了“给所到之处,带去无穷灾难”的标签。我是不是以我的生命,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做“灾星。”我的命运,其实早就敲定记录在册,然后锁入深不见底的柜筒,没人可以随意更改,而至于我的意志,任我如何挣扎,皆被冷漠而可笑的注视着。
而他也发现了,我与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皆不能共存共生的真相。而热爱我一切的他,自然是默认了从此与痛苦与不堪共存,正如此刻,他亲手将我终结。如此,他还会奋不顾身,头也不回地随我而去吗?当然,他释然地笑了出来。
他替我感到不甘心,和我一起怨恨这弄人的造化,可他从来没有动摇过,紧随我身后的决心,步履沉重,却没有一丝迟疑。
愤怒过后,却又深陷无力的旋涡。即使是我拿死亡来抗争,却更贴合主题了,而失去了我,便失去了主心骨的他,还能如何呢?赶紧消失,穿越到有我的地方,便是他唯一的意志。
他抬头。看着在风雨中摇摆翻滚,艰难站起,还要张大口去舔舐那恶心发黑的雨水的人民,感到悲凉,若他心中的我,一直以灾难伴随者甚至是传播者的存在活在这个世界,而他们,不过也是受难人的角色罢了。我曾拼命为他们,却越用力,越起反作用,他们对我口诛笔伐,由心的厌恶,也可以理解。说到底,不过是角色不同罢了。
甚至还有的,跪地叩痛,竟然鬼使神差地感谢起我的献身,尽管是晚了些,却终于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曙光。盲目而愚蠢,却可怜的要命。
尊我如真知如佛陀时,也是一片赤诚。
咒骂我如臭虫害虫时,那恨也噬人般的真切。
而我终究是死在他们的面前了,倒又回过来,奉我为大义牺牲的伟大。
可恨,可笑,可怜。
说的是他们,也是我。
那雨的姿态,倒拿出了要灌溉整个昱城,带来万物生长的姿态。
被逼疯了的人们,跪地感恩的同时,也瞬间忘记了,带来灾难和混乱的,同样是这天。
所以某个意义上来说,成魔或是成佛,本质没有一点分别。